介绍一本有趣的书。有这么几个原因。第一，它讲了一个我们每天都在做，可以说非常熟悉但却未必了解的能力，这就是“观看”。我们想过没有，只要是一个正常人，我们每个人都能“观看”，却不能“不观看”，我们只要睁着眼睛就得不停地看，除非刻意闭上眼睛。但闭上眼睛又会发生什么呢？此刻，恐怕你的脑海中会涌现出各种各样的念头，伴随着这些念头的，是许许多多的可见的图像——这就是想象：我们想的还是那个能够看见的“象”。

就算是睡着了，只要是做梦——梦也是有图像的。画家陈丹青有一次也谈及“什么是观看”这个命题，他说了类似的意思。他用鲁迅的名作《阿Q正传》来解释这个问题，他说当阿Q知道自己被绑去“杀头”的时候，心里是有点害怕的，但他的两只眼睛还在到处看，那是一种“惘惘地看”，就是有一点伤心、有一点迷惑、漫无目的地到处乱看。这个时候，“看”是他的最后的权利了。

大家有没有意识到，“看”除了是权利（right）之外，它还是权力（power），前一个权利是right，也就是说，“看”是你拥有的一项利益，而第二个权力，是power，就是力量的“力”。

也就是说，看它还能够赋予我们一种力量。大家有没有意识到，在日常生活中，我们会不自觉地感受到看作为一种“权利”和“权力”的作用。

比方说，当我们自己被别人看的时候，往往会觉得不舒服，因为当一个人看你的时候，你是被他当成“对象”的，所以这个时候，我们要么用自己的目光怼回去，要么躲开别人的目光。有一个段子可能更能说明这个问题，那就是：

“你瞅啥？”

“瞅你咋滴！”

大家都明白吧？这种对话最后要么是打起来，要么是一方躲开，也就是说，要么是一种权利的对决，要么是一种权利的逃避。

那么，既然“看”这么重要，而我们则很少有意识，甚至去反思什么是“观看”，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也许阅读这本书就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什么是“看”，进而思考如何才是正确的“看”。对，看有错误的看，有正确的看，可以说整本书都在探讨这个问题。

这本书的作者是美国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的教授米尔佐夫，他是国际上著名的研究视觉文化的学者，他的几本关于视觉文化研究的书，在中国也已经出版，有兴趣的书友可以买来看一看。非常有趣，因为他写的书都比较好懂。简单地说，米尔佐夫就是一个研究观看问题的专家。

这本书的阅读难度并不高，书里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这本书既可以在夜总会里读，也可以在学术研讨会上读。大概说的是深者得其深，浅者得其浅的意思吧。在正式进入这本书之前，我觉得大家首先要明白一个道理，或者说要意识到我们日常生活中有一个现象，就是“观看”和“拥有观看对象”之间的关系。

什么叫“观看”和“拥有”之间的关系呢？有一个场景大家可能很熟悉：两个小孩在地上同时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他们很可能就会发生争抢，为了证明这件东西应该属于自己，他们大概率会说一句话“这是我先看到的”。你们看，看到了，就认为自己有资格拥有，可以说这就是根植在我们内心深处的一个坚固的执念，所谓“所见即所得”就是这个意思。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原始人看到树上有一个苹果，第一反应就会想：这个苹果是我的。第二步才会去想：我是爬上树把这个苹果摘下来呢？还是用一个棍子把它打下来呢？还是我等一等让它自然掉落呢？但总之，这个苹果被我看到了，就是我的了。这个时候如果再有一个人过来想摘这颗苹果，那我可要和他争一争了。因为，他是后看到的，所以我比他更有权利得到这个苹果。

由此我想到，有另外一个成语我们也要重新理解一下，就是“眼高手低”。我们一般把这个词认为是贬义词，说一个人的能力配不上他的欲望。但如果换一个角度我们会发现，可能得先“眼高”，你想达到的目标你得自己先“看到”，然后才有可能达到。

以下，我们将从三个方面：看自己，看世界，以及如何通过“观看”改变世界，来详细地谈谈这本书。通过解读这本书，我们力图破解人类观看的奥秘。

01 观看世界

首先我们来看第一个命题——观看世界的本质是什么。通常我们会将观看当成一种认知能力，但在作者看来，观看世界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操控（自己看到的那个）世界，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操控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正在进行的那些事情的进展。

为了讲清这个道理，作者分析的是“战争”，我们知道，战争是人类社会的最极端的行为。在作者看来，谁获得了观看战场的能力，谁就能赢得战争。为了说清楚这一点，作者是从著名的拿破仑打仗开始谈起的。

拿破仑打仗有一个特点，他特别重视地图，每打一场战争之前，他都要属下把战争的地图尽可能地收集齐给他，特别是那些绘制精确的地图。他看着地图才能打仗，那么，他看着地图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他是在脑海中预演一场战争的进程，然后按照这个进程他就会布局、推演整个战场的安排，进而他就可以掌控整个战争的发生过程了。也就是说，真的仗还没有打，但是拿破仑只要有地图，他就在脑子里可以预演一遍战争的过程。这是伟大的将领才有的本事，那些比较差的将领，可能在脑子里就形成不了这张战争的地图，或者叫战争的拼图，也可以说叫战争的进程图，这些比较差的将领当然打仗就打不过拿破仑了。所以，观看是“掌控”的起点。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获得地图对拿破仑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这是他胜利的起点，书中提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观点，从理论上来说，我们每个人都拥有同样的视觉资源，但是，因为我们地位不同、能力不同，也可以说权力不同，我们并不能平等地获得这些视觉资源。拿破仑作为法国皇帝、作为著名将领、作为战争天才，他拥有地图的能力比我们普通人要强大得多得多。

“绘图”是一种战争形式，这种形式的使用在1885年的柏林会议上达到了顶点。在这场会议上，欧洲列强的统治者拿出一张非洲地图，在地图上完成了对非洲的领土划分。我们今天来看很多非洲国家的地图，大家会发现这些国家的国境线横平竖直，好像是用尺子画出来的一样，的确，它就是用尺子画出来的，这就是列强们当时在地图上直接切割领土所形成的后果。

你们看，不需要接触真实的土地，只要通过地图虚拟地看见这块土地，列强们就完成了对这块土地的绝对控制。他们按照自己的需求（注意：这里是“按照自己的需求”，而不是按照非洲人民的需求）对非洲的土地进行了视觉处理，也就是他们按照当时欧洲流行的罗马法的要求将这些非洲的土地视为可以自由占领的“无主之地”，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的需求则被完全忽略。

当然，我们并不是说仅有地图就够了。拿破仑思考完地图之后，当然还要将自己的士兵、武器、后勤补给等等投入战场，经过真实的作战才能获得真实的胜利。欧洲殖民者划分完非洲地图之后，还是要派出军队和官员去治理自己先前划定的土地。

作者在这里所要强调的是“观看”是行动的引导，没有观看在先，力量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从这个方面说，谁掌握了观看，谁就掌握胜利。所以，作者提出了一个很深刻的洞见：在战场上，谁掌握了关于战争的视觉资源，也就是关于战争的图像，谁就获得了胜利。

这种情况在现代战争环境中也表现得越来越明显。比如，1962年古巴导弹危机发生，当时，苏联将自己的导弹部署在紧靠美国的古巴，直接威胁美国领土的安全，美国当时最先进的U-2高空侦察机拍摄到了苏联导弹在古巴领土上被部署的照片。根据这些照片，美国跟苏联展开交涉，打起了激烈的外交战，同时，美国也做出了相应的军事部署，最后，美国成功地让苏联撤走了导弹。

这些照片就是美国在展示自己的力量，也就是美国对苏联人说：我知道你是谁，你在哪里，你想干什么。言下之意就是“我看到了，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内”。

掌握了战争的图像，就意味着不仅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还掌握了对战争的阐释权，拥有对战争的阐释权，就更容易走向胜利了。2003年美国入侵伊拉克，当时美国发动战争的依据，就是一张证明伊拉克具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照片。大家可以在书里面看到这张照片。

当时的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鲍威尔拿着这张照片告诉联合国：“这张照片你们是看不懂的，我也不能完全看懂，但是专业人士能看懂，他们会告诉你为什么这张照片证明了伊拉克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你看，美国人拥有了视觉的图像，它进而拥有了对这个图像的阐释权，别人没有这个图像，就连理解和解释这个图像的权利和能力都没有了。美国人拿着照片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鲍威尔后来进行了复杂的解释，具体的解释大家可以去书里了解。但事后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伊拉克有所谓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甚至有证据显示，那些照片根本不能证明任何美军的判断。可以说，这张照片是一张假的照片。但这一切都不重要啊，它并不妨碍美军顺利地发动了伊拉克战争并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观看的功能如此强大，因此，对图像传播的控制就显得尤为重要。书中提到了另外一个案例：当年美军通过斩首行动，把恐怖主义头目本·拉登击毙了。本·拉登被击毙之后，美国严格控制关于现场图像的传播。

我们今天很少能看到美军击毙拉登的画面，在画面中，拉登是一个狼狈逃窜最后被可耻地击毙的恐怖分子。其它的图像一概保密。而保密的理由则是，这些图像一旦被泄露，极有可能被恐怖分子利用，他们完全有能力用这些图像把本·拉登塑造成一个英雄。

我们可以想象，如果现场图像足够多，以今天的图像制作技术，恐怖分子极有可能剪辑出一个本·拉登英勇就义的电视纪录片版本，究竟是被狼狈击毙还是英勇就义，现实怎样，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画面是如何呈现这一切的，以及谁拥有呈现画面的权力和解释画面的权力。

所以，无论是战争的发动者还是参与者，他们都会努力控制关于战争画面的传播，同时，他们也会努力争抢关于这些画面的解释权。

关于这个问题，还有一个非常精彩的案例，也是跟美国有关系。大家知道吗？美国的越南战争，某种意义上，就是被电视这种视觉媒体终结的。越南战争爆发于1960年代和1970年代，这是美国电视的黄金时代，当时家家户户都有电视机，而美国的各大电视台都派出了自己的记者，到越南战场上去进行战争的现场直播。他们全程报道了越南战争的残酷，特别是以下这些画面：受伤的美国士兵拄着拐杖缠着绷带从飞机上走下来的画面；装着美军阵亡将士遗体的棺材从运输机上一具一具被搬下来的画面。

这些画面在电视上大规模地传播，太刺激美国人的心灵了，所以，全美反战浪潮风起云涌，最终，在这样一种大规模的民间舆论压力下，美国总统终结了这次战争。

所以，每一个战争的发动者，他们都要严格控制像电视这种既能大众传播又能视觉传播的媒体对战争的报道，在今天这样一个互联网的时代，这更是所有的战争发动者必须面对的严峻命题。这就是：不能让民众知道太多关于战场的信息，因为，知道战场的信息，尤其是关于战场的图像信息，战争发动者阐释战争的权力就被分散了、就被转移了，很可能战争的结局因此就被反转了。

战争毕竟是很极端的例子，我们普通人日常生活的观看又是怎样的呢？作者在书中告诉我们，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观看这个世界主要是观看我们生活的城市。但是，作者也在说，在现在这个时代，越是生活在发达的城市中，就越是无法通过亲眼观看来理解我们生活的城市。

我们需要一些职业人士、媒体中介替我们观看，我们是根据他们替我们筛选出来的关于世界的图像，进而认识我们生活的世界它的本质究竟是什么。我们需要跟在视觉媒介对城市的理解和阐释的身后，再度观看，城市的真相才能呈现在我们面前。这些职业人士就是画家、摄影师、影视工作者，是他们先替我们看了这个城市，我们根据他们给我们展示的图像，再建立自己关于城市的印象。

比如，如果我们生活在北京郊区，平时工作就在北京的五环，那么，我们平时的活动圈子也就是从家到公司那么大，北京市中心的古建筑、国贸高档的商业区几乎不会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于是，虽然生活在北京，但我们需要通过观看各种各样的新闻、图片，才能建构起自己关于北京的印象。

在过去和当下，城市都在塑造着我们看这个世界的方式。作者首先带我们回到历史，让我们品味了曾经辉煌的“帝国城市”。巴黎、伦敦、马德里，这些就是典型的帝国城市。它们是曾经的英帝国、法帝国、西班牙帝国的首都，拥有全球化、世界级的影响力。

西班牙帝国的版图曾遍及全球，所以在16世纪它常常被称为“日不落帝国”，这个说法后来也被用于描述大英帝国。什么是日不落帝国呢？就是在一天二十四小时之内，曾经的西班牙或英国的领土当中，始终有一块地方能够看到太阳，所以叫日不落帝国。

那么，帝国城市最重要的看点是什么呢？作者给出的答案是“看变化”。帝国城市是人类社会最先发生剧烈社会变迁的地方，是历史变迁的标本，观看和理解变化，也是人类从农业社会进入工业社会后一种崭新的视觉体验，崭新的视觉体验能带来崭新的认知判断。

作者以巴黎为例。巴黎的崛起是欧洲工业化、现代化的象征，所以，它被德国著名思想家本雅明称为“19世纪的首都”。在19世纪，巴黎的城市风貌发生了巨大变化，而这个变化，起源于当时巴黎的一次著名的城市改造事件，这就是当时的法国执政者拿破仑三世任命当时的巴黎警察局局长豪斯曼改造巴黎老城。

我们知道，巴黎有着革命的传统，我们在雨果的《悲惨世界》等等小说中，都能看到巴黎人民革命的热情。豪斯曼改造巴黎，其实就是要应对当时巴黎的起义，他要彻底解决巴黎人民动不动就起义的传统。

为了政府军队能够方便镇压起义，豪斯曼拆除了巴黎老城区大量的老建筑，将小街巷改造成“林荫大道”，但是这种改造从根本上改变了巴黎的样貌，中世纪风貌的巴黎古城就此消失，我们今天看到的巴黎基本上就是那个时候建设起来的。这是一种巨大的变化，城市风貌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进而整个城市的风格和气质也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城市风貌的变化带来了城市生活内容的变化。早在18世纪，巴黎就安装了路灯，巴黎的夜晚亮了起来，它当时被称为“光之城”，城市中建立了大型购物中心，夜晚购物成为了一种时尚。城市中出现了时髦女郎，出现了随时关注她们穿着打扮的通俗新闻媒体，比如说小报、时尚杂志等等。也就是说，新的生活内容出现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内容非常神秘，他们如果仅仅只是通过自己的观看，来认知巴黎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这个是有难度的，所以，“职业的观看者”就出现了。

比如，最早的职业摄影师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他们拍摄了关于帝国城市的一系列照片，这些照片其实就是这些职业摄影师们在替普通民众观看这个城市中最有价值的部分。然后，这个时期的画家也改变了绘画方式，我们知道，19世纪法国绘画最耀眼的明星就是印象派，印象派最重要的价值之一就是：他们用自己的画笔开始记录现实、记录变化。

德加笔下的《喝苦艾酒的女人》、芭蕾舞女演员，马奈笔下的《草地上的午餐》、莫奈笔下的《圣拉扎尔火车站》。印象派画家们不再像之前那些画家们那样画神、画英雄、画帝王、画贵族，他们画的正是他们眼睛所看到的东西，画风景、画城市景观、画普通人。

而我们今天在看他们当年的画的时候，也能感受到一种时代的变化，这提醒我们：在滚滚向前的时代车轮的推动下，作为观看者的我们，我们的视觉能力也应该随着时代往前走，不管通过什么样的方法。

随着冷战的结束，世界被分裂、隔绝的壁垒逐渐被打破，全球化因素到处流动，一个地方特定的物理空间的样貌就会发生剧烈的变化，本地元素消失，而世界上其它地方的各种元素就会涌入，这样就塑造了诸多的全球化城市，在面对全球化城市的时候，人们不仅需要观看，更需要理解和思考，对了，理解和思考是我们观看全球化城市应该有的态度和方法。

在解释如何观看全球化城市的时候，作者大量地提到了中国的案例。比如说，作者提到了中国的杭州，在杭州附近有一座叫天都城的封闭社区，这个社区里有一座高107米的埃菲尔铁塔，这个高度比不上真正的埃菲尔铁塔，但它完全按照原比例复制，这座塔的外形、气势都丝毫不逊于原作。

在中国，如果你喜欢英伦风格，你也能够看到。比如说，上海附近有一个叫泰晤士小镇的地方，这个小镇里面的住宅风格都是英国都铎式的建筑。当人们置身其中，恍如就在英伦世界中漫步。

全球化城市的“全球”特性在消费领域表现得更为明显，今天，当我们在中国的很多城市，很容易看到这样的场景：一个人手里拎着法国奢侈品品牌的皮包，开着德国品牌的汽车，吃着日本品牌的食物，类似的场景我们在世界各地的城市中其实也随处可见。

但这并不是说全球化城市就是单纯地将世界各地的商品、符号、文化混合起来就可以形成。事实上，商品和文化符号的混合与混杂只是全球化城市的浅表性现象，在这种表现后面，全球化城市有着更深刻的文化涵义。理解这些涵义，才是我们观看的真正目的。

所有的全球化城市当中，都有一种全球化和本地化文化并置、矛盾、冲突的张力。张力，就是“紧张”的“张”，就是它们之间有一种非常紧张的关系。比如说，全球化城市的住宅，一方面，任何一座全球化城市当中一定有富人们居住的具有异域风情的高档社区，另一方面，它也有普通居民居住的密集、拥挤的高层住宅。

作者以香港为例，香港具有完全国际化的城市空间，但也有非常本地化的“握手楼”，什么叫“握手楼”呢？就是楼和楼之间挨得非常近，以致于两幢楼之间的人可以隔空握手，这个时候，最国际化的空间和最本地化的空间就在一个城市中并存了，它们之间就形成了一种文化并置，这种文化并置是特别值得思考的。

所以我们要想，全球化城市究竟是怎样形成的呢？特别是，全球化文化当中这种混杂的文化景观究竟是怎样形成的呢？它背后的机制是什么？

这或许意味着，全球化城市（或者叫国际性城市）的表面的视觉呈现背后有着非常复杂的涵义，理解这些涵义就是观看这些城市的目的和意义。

对于这种城市景观，仅仅观看已经不够了，我们必须要引入更深层次的信息资料，来对它们进行理解。作者在书中展示了两幅上海的照片，一幅是上海浦东的都市远景，一幅是上海怡和洋行大厦的照片，怡和洋行大厦是一栋建于19世纪的西方风格的大楼。

它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时尚精品商店。浦东的都市远景和怡和洋行的大楼景观，它们都是当下上海城市景观的一部分。它们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这中间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故事？背后有什么力量在起作用呢？可以说，观看只是了解这一切的起点。从这个意义上说，看全球化的城市最重要的不是“观看”，而是要细细地品味、研究，了解它背后的复杂的含义。

02 观看自己

谈完“看世界”，我们下面来谈谈我们怎么“看自己”。根据之前的分析，我们知道“所见即所得”，看到一个目标是达到这个目标的前提。同样，看见自己也是理解和把握自己的前提。

人类观看自己最便捷的方式无疑是照镜子，但是照镜子毕竟只是一个短暂的、阶段性的过程，我们每个人照镜子的时候，看到的都是一个此时此刻、当下的现实中的自己，而人类在很早之前就意识到：真正的自我是一个在时间的长河中反复被塑造的过程。

所以，我们不仅要观看过去的自己，还要观看未来的自己，也就是理想化的自己。这样的一种观念，就导致了人类一种非常重要的关于自我的图像的生成，这就是自画像。

作者以十七世纪西班牙著名画家委拉斯凯兹的一幅非常著名的画《宫娥》为例，来说明这个问题。这幅画的画面并不复杂：画面正中央是一个小公主，她面朝着观众，旁边是一些宫女、侍从等陪同人士，地上还趴着一只大狗。画家非常聪明，他把自己也画进了这幅画中，他站在小公主的斜后方，面孔的朝向和小公主一样。

也就是说，他和小公主都是面向观众，看着画框以外的东西。可见他不是在画小公主，而是在画画框之外的、正在对着画家和小公主看的那个人。而这个人是谁呢？这个时候，我们在画中发现了一个非常神奇的装置。

在小公主、画家等诸多人等的身后，有一面墙壁，墙壁上悬挂着一面镜子，镜子中映射出两个人的人像——他们才是画家正在绘制的人，这两个人是国王和皇后，他们威严地注视着画框里的所有人，这些人被国王注视着，都有点紧张，所以那一瞬间，好像大家都僵在那里一样。

二十世纪法国著名的哲学家福柯对这幅画做了非常深刻的解读。他认为这幅画最大的价值在于通过画面布局展示了一种“权力的秩序”，镜子中的国王和皇后是权力的核心，因此，所有的目光都指向他们两个人。但同时，画家又巧妙地将自己置于与国王和皇后同等的位置上，因为就这幅画来说，画家看到的和国王看到的是一样的景观，所以，画家通过画这幅画拥有了和国王一样的权力。

此时，画中的画家其实并不是真的画家，只是画家画自己理想化投影的一部分，我们甚至可以这么来想，画家的内心在那一刻，他把自己当成了国王。因为他的眼睛看到的东西和国王看到的东西是一模一样的。

在这儿，我们就看到委拉斯凯兹的野心了，通过这幅画，他建构了一个现在的我、过去的我和未来的我这样一条时间线索。“过去的我”就是他正在画这幅画的“我”，“现在的我”就是他画完了这幅画正在看这幅画的“我”，而“未来的我”就是画面当中那个把自己当成国王的“我”。有了这幅画，委拉斯凯兹就为自己建构了一个关于自己的历史，这是画家才有的能力，这也是画家才有的权力。

自画像的本质是为一个理想的自我寻找一个合适的安放空间，归根到底是为了塑造一个超拔于现实之上的更好的自我。所以，大家都会往好里画自己的自画像，就像我们今天往好里拍我们自己的照片一样。

作者在书中举了一系列的例子来证明这样一个道理：画家画自画像就是营造一个理想空间，而这个理想空间非常复杂，且具有超级魅力。比如，印象派当中有一个身体残疾的画家，他画了一幅画叫《镜子前的自画像》，在这幅画当中，画家将“镜子”作为塑造理想自我的道具——他也描绘了自己在镜子里的形象。

在画中，他把自己的身高和镜框的高度有意做了对比，在镜子上方留下了大片空白。这样观众观看这幅画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他的腿非常短，就知道这是一个残疾人，大家可以在书中看到这幅画。但是，画家通过这种方式暗示自己是个残疾人之后，又在绘画过程中描绘了一个理想化的自我，这就是画家在镜中展现出的自我形象。这是一个怎样的形象呢？

我们可以看到，镜子中的画家从神情到身体，他的姿态都非常自信，特别像一个英雄。这位画家绘制自画像的策略就是这样：第一，他并不回避自己身体的残疾，也并不觉得自己这种身体残疾有任何问题，他真实地将它们展示出来；

第二，他并不去迎合观众的猎奇和偷窥心理，他要表达的是：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人，一个拥有真正自我的人，特别是自己是一个有尊严的人，他要表现出一种有尊严的状态和气势，这里反映出画家的一种超级自信，他有一种主观能动性——我是我自己的主人。

今天，我们拥有了一种更容易也更逼真的自我形象的生产的方法，这就是自拍。自拍可能是今天世界上最大规模的图像生产的方式之一。自拍也正在颠覆传统照片的生产机制和逻辑法则。

作者在书中引用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丹麦首相施密特、美国总统奥巴马、英国首相卡梅伦三个人正在自拍的照片。照片被媒体发布后，有评论家质疑这个场面的得体性，也就是说，这个场面不是很有礼貌、不是很得体。

为什么呢？因为在公共场合下，大人物好像不可以用这样不严肃的一种方式“自嗨”吧？这说明我们内心中有一种很顽固的念头：把自己往理想的方向塑造是一个自我修行的过程，在私下场合照镜子、修饰自己是可以的，默默地画自画像也是可以的，当然，自拍也是可以的。画好了自画像、自拍了照片再拿出来给别人看，这也是可以的，但是，公开摆pose、公开欣赏自己，这还是有些怪异的。奥巴马他们的这张照片拍摄于2013年，大家看，离今天也不过就七八年的时间。

今天，我们已经非常习惯自拍了。不管是我们当众自拍，还是我们在公共场合下看别人自拍，我们甚至还会主动为自拍者提供一些便利，比如说，当有人在自拍的时候你会躲开他们自拍的镜头。这说明，自拍技术带来的自拍行为正在塑造新的视觉文化，而且这种文化是合理的。

从表面上看，大多数人自拍就是美化自己，我们每个人自拍时都知道要噘起嘴巴，最好把镜头放在斜上方四十五度角的位置，还要有一个非常好的背景，甚至还要用各种美图软件，比如著名的美图秀秀，把自己塑造得更漂亮。但相对于自拍者来说，分享自拍照可能是更重要的事情。

自拍照会被分享到我们每个人自己的社交网站上，分享到朋友圈中，我们之所以要自拍，其实就是要建构一个凸显“理想化”自我的观看空间。而这种观看，不仅仅是针对“我”个人的，更是针对我的朋友以及更大的社会。在这个空间中，我们每个人都想当《宫娥》中的那个国王：我是有权力的，我作为国王一走进一个房间，所有人都要对我行注目礼。

同样，我一进入我自己的朋友圈，就凸显了我的主人身份，这是我的朋友圈，一切都由我控制。比方说，有人说：“你这个拍得不好看。”我就可以把他踢出我的朋友圈，甚至将其拉黑，在这个空间里，我是怎样的形象？这个形象从形象塑造到关于我自己形象的评价和解释，都是由我说了算的，这是我的权力。

所以，与其说我们在自拍中喜欢美化自己，不如说我们是在自拍中建构一个美化自己的环境，我们会将那些能提升自己形象的因素引入到我们的自拍照当中，那些不利的因素将会尽量剔除。

在本书的前言中，作者分析了一张自拍照，这个分析非常精彩——日本宇航员星出彰彦在太空中将镜头对准自己，拍摄了一张自拍照。由于他戴着宇航员的头盔，所以我们并不能看到面孔，只能看到宇航头盔面罩上映出的国际空间站的场景，以及他身后的地球的影像。

这个宇航员很聪明，他给自己与地球和空间站来了一个大合影，他是在拍自己吗？不是，人们都看不到他长得什么样，看不到他的脸，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是在展示自己建构的空间，这个空间是由太空、地球以及他自己建构而成的，在这样一个瞬间，他是如此厉害的人，所以，他一定要将此时此刻的自己记录下来。这是他作为宇航员才拥有的能力和权力。

总之，自己生产自己的图像，是自己对理想化自我期许的一种视觉呈现。

03 如何观看世界

谈完了如何看世界和如何看自己，作者提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观点：随着社会发展，我们的观看行为越来越复杂，观看的难度越来越高。这样一来，我们越来越需要借助技术、工具来帮助我们观看。而技术工具一方面拓展了我们的视野，提升了我们的观看能力，但另一方面，观看技术本身反而控制和支配了我们的观看。我们想自由地观看，结果反而变得越来越不自由。

作者从火车的发明开始谈起。火车的发明大大拓展了人们的观看能力，甚至启发了人们创造各种各样的新的观看方法。作者还说，人们发明了电影其实就是受到了火车的启发，他认为电影荧幕上流动的画面和看火车车窗外次第流逝的风景，这两种体验是一样的。所以，人们先在火车上看风景，然后人们发明了电影，进而在电影院里看荧幕。

当然，这种说法我是存疑的，电影的发明好像遵循的不是这样一种思路，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从总体上把握作者关于这个观点的看法。当然，这种说法是否有道理我们姑且不论，但只要我们坐上火车，我们就可以到达之前无法到达的地方，看到从前无法看到的风景。而这一点，和我们看电影的感受是一样的。看电影也是看到那些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看不到的景象。

同时，火车又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坐上火车往内看，我们只能看到车厢里的景象，往外看，我们只能看到铁轨沿线的景色，可以说，不管是往车内看还是往车外看，我们的观看都被火车车厢和铁轨设定在特定的空间里了。也就是说，火车的轨道铺到哪里，我们就能看到哪里，火车到不了的地方，我们永远也看不到了。这个时候人的眼睛，其实是被火车和轨道所决定，火车给我们人类规划了一个观看世界的结构和框架。作者认为，火车开启了现代人的观看视觉的基本结构。

就像火车控制人们观看一样，20世纪，人类发明了很多视觉媒介都在控制我们的观看，这些媒介包括电影、电视、电子游戏、电脑、手机等等，它们和火车一样，都是建构了一个固定的观看空间，这个空间是封闭的。它先把人拘束住，然后人在这个空间里透过一个小小的“窗口”看到不断变幻的、五颜六色的外部世界，从火车车窗到电影荧幕，到电视屏幕，到电脑的屏幕，再到我们手机的小小的窗口，这就是信息社会中人们司空见惯的观看。我们被这个屏幕，也就是被这个窗口框住了，但我们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

技术让我们看到的更多，但也会让我们更封闭。广播电视等媒介普及开来之后，地球好像变成了地球村，人们有能力看到越来越多来自远方、甚至来自世界各个角落的信息。但是，刚刚开始的时候，电视节目非常少，大家只能看同样的广播电视节目。这样呢，大家的思考和思维方式也会因为看电视、听广播变得越来越同质化，更重要的是，因为看电视节目，人们忽略了读书、与家人交流等其他活动，看电视反而让我们的生活空间变小了。

英语中有个词汇，叫“沙发上的土豆”，说的就是那些看电视成瘾的人，他们像没有思考能力的土豆一样蜷缩在客厅的沙发里，只会看电视，而他们不出去社交、不运动、不学习，不仅大脑变得非常空洞，而且身体也变得像土豆一样肥胖，看电视，反而将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变得更加不自由了。今天，我们手里捧着手机，是不是就像当年的“沙发上的土豆”呢？

在这样一种不自由当中，人们思想的不自由可能就变得更加严重。因为看电视，人们越来越不理解丰富的外部世界。或者说，人们看了太多的电视当中的虚拟的信息，就更无法理解真实世界究竟是怎么运作的。

后来，情况似乎有所好转，随着有线电视、家庭录像机、独立电影，尤其是电脑和互联网技术的兴起，人们选择观看的余地似乎越来越大。这个时候，好像人们拥有了较多的选择权，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当人们拥有了选择权利后，他只选择自己喜欢看的图像信息。

于是，有共同爱好的人聚在一起，所谓的“分众传播”就形成了，人们形成了一个个小的观看团体，这是另外一种封闭，因为他们只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观看，然后，只跟自己认可的人交流自己的观看心得。他们把那些异质的、不一样的、自己不喜欢的信息都屏蔽掉了。

大家想一想我们的网络贴吧、我们的朋友圈是怎么回事儿吧，我们在这些地方拍摄照片、上传照片、讨论照片，当然，我们也会上传一些视频、讨论一些视频。但是，我们只跟我们喜欢的人在一起讨论，那些我们不喜欢的人、对我们持反对意见的人，我们肯定把他踢出去，我们不会跟他进行讨论的。

可见，不管是地球村，还是观看的社群，都是视觉技术建构起来的，人们通过这些技术来观看、来了解世界、和人交往，也就被技术框定住了自己的身体和思考的自由。

因此，并非是我们自己，而是那些设计并控制视觉技术的人最终能够控制我们的观看，他们先控制了我们的观看。然后，他们就可以进一步控制我们的感情、想法、观念、判断。

作者在书中专门讲到电子游戏，电子游戏似乎是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但事实上，当我们进入电子游戏之后，我们所做的每一步、我们所看到的每一个场景都是游戏的设计者为我们精心打造的，或者说，都是由游戏算法所决定的。

我们的目光应该投在哪里，我们伴随着这种观看应该有怎样的动作，其实都是由游戏的算法决定的，可以说，当我们进入像电子游戏这样的数字世界之后，算法就决定了我们的观看。我们的眼睛不再是我们自己的眼睛，我们的大脑无法指挥我们的眼睛往哪里看，真正控制我们眼睛的是那些视觉技术的设计者。

掌握技术的人不仅能更多、更好地观看世界，他们甚至能更有效地通过观看控制别人，这是未来特别让人担忧的一点。作者用谷歌眼镜来举例说明，比如说，当你跟一个戴着谷歌眼镜的人聊天。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个戴着谷歌眼镜的人可能已经利用眼镜中的软件对你的面部进行了扫描，进而他的搜索系统根据扫描的信息对你进行网络搜索。

同时，他对你和他之间进行谈话的内容进行了全程的录音、录像，并且把你们的全程录音、录像放到一个软件当中，进行了词频分析、效果分析，然后据此得出对你的性格的判断，等等，你愿意跟这样的人交往吗？你看，就是因为他戴了谷歌眼镜，而你没有，在这场对话中，他对你的掌握比你对他的掌握要强得多得多。

大家有没有发现，戴了谷歌眼镜的人特别像《宫娥》的画家委拉斯凯兹，只有委拉斯凯兹自己看到了所有的一切，安排了所有的一切，而其他人都是他安排的对象。那么，不同的关于“看”的技术和装备就让我们彼此之间拉开了观看能力的距离，分出了观看能力的高下。那么，我们或许可以推断：在今后的世界中，可能会出现那种被观看技术加持后的“超级观看者”，他比我们每个人都拥有更为强大的观看能力。

04 如何通过“观看”改变世界

最后，我们来看本书提出的第三个重要命题——如何通过“观看”改变世界。在本书中，作者提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观点——视觉行动主义，它背后的逻辑是这样的：图像和视频的传播可以改变社会的进程。人们可以利用观看和图像行动起来，以自己的实践介入社会的发展和历史的进程。

特别是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以facebook为代表的社交媒体广为流行，配备摄像镜头的智能手机大量普及，个人计算机的视觉处理能力越来越强大，对于普通人来说，遵循视觉行动主义愈发成为可能。也就是说，我们每个人都可以生产自己想要的图像，然后传播这种图像，进而通过这种传播介入相应的社会生活乃至整个历史进程。

其实，今天在我们身边，我们每个人可能也在不自觉地通过视觉观看、生产图像努力影响和改变着我们身边的世界。比如，这两年快手、抖音这类短视频平台兴起，普通人也能够非常便捷地利用图像来表达自己。我们不需要任何媒体为我们代言，我们也不需要任何力量来代表我们。

我们可以自己开一个抖音号、快手号，或者在哔哩哔哩网站上建一个专栏，在这样的平台当中，我们可以自己生产自己想要的图像来代表自己、表达自己，在这样的平台当中，每个人的自我形象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得到呈现，每个图像背后所蕴含的价值观，蕴含的每个人的梦想也按照我们自己想要的方式呈现出来。

同样，为了制作这些视频，每个人在线下又要去做各种各样的真实的事情。于是，图像生产和真实生活就这样滚动、纠缠到了一起。这个时候，图像就是促进我们生活进步的一个伟大的力量。反过来，生活也是我们生产图像的重要资源。这二者互补，我们的生活将会变得更有意义，也更有意思。

其实，很多成功的网红背后都具有这样的能力，比如前阵子在网上非常火爆的李子柒，她经常在网上发布自己种菜、磨豆子劳作场面，这些场景被拍得非常美，同时，这些劳动也真的是她做的，她拥有很多粉丝。那么，在这些图像的传播过程中，所谓的“劳动之美”“淳朴生活”“回归自然”这些很珍贵的理念在社会中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传播，观看这些图像的人就会有一种正能量的心理暗示和生活感召。

总结一下，本书详细分析了看自己、看世界以及如何通过观看参与改变生活这三个方面的内容。人们观看自己，是为了建构一个能够显示更美好的自己的结构和语境，进而展示理想化的自我。看世界，是为了能够理解世界的变化，把握世界、控制世界。而最重要的观看，则是用观看和图像介入真实的生活，影响社会进程，让社会变得更好。

同时，作者也提醒我们注意，观看的技术和工具是一把“双刃剑”，既会帮助我们，也会反过来影响我们、控制我们，甚至限制我们的自由。

其实，全书始终贯穿着一个视觉伦理的问题：怎样观看才是正确的观看？我们知道，观看可以带来权利和力量，那么，有些问题我们就必须面对，比如，当我们拥有观看的权利和力量的时候，如何不用这些权利和力量去伤害别人？包括不去伤害自己可以把握的那个世界。

当我们无法正确地观看，甚至无法真实准确地观看的时候，此时我们该如何优化自己的观看？是通过改变技术？还是改变我们自己？

我想，这些都是我们应该持续面对的问题、持续思考的命题。这也是本书最大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