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下班回到家的我,还没来得及解下领带,就倒在床上大睡起来,搁在门框边的伞上的雨滴还不断地滴在地上,外面的雨下得似乎更大了,雨声伴着鼾声充斥在房间里,人跟着窗户一起模糊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我梦见了我初中时最好的玩伴——皓子和陈继,不过是以前那些初中的琐事,却叫人越发神往,我能够想象得到梦境之外的我趴在床上,身上的工作服和床单皱着、挤着拧在一起,脸上却带着甜蜜——似乎是有些诡异的笑。 不知过了多久,沉浸在梦乡的我被电话吵醒,刚刚清醒过来的我,顶着昏沉沉的头,不耐烦地说道: “谁啊?” “我,皓子!出来吃饭,就在以前学校对面那家菜馆!” 我一听是皓子的声音,顿时来了精神,又突然低沉下去,叹了一口气回答道:“算了吧,我明天还得……” “算什么算,还是不是兄弟?不给面子了是不?” “我……” “别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儿,快点的啊,老地方不见不散。” “嘟~嘟~嘟” 电话挂得很快,让我甚至没有问清楚是什么样的饭局。 我努力地撑起疲惫的身躯向着洗手间走去,看着镜子里憔瘁的面庞,草草洗了把脸,换了一身便服就出门了。 有多久没见他们了呢?路上,我一直思考着,看着出租车窗户上的雨点被拍打在玻璃上,又被风卷走,拍打在玻璃上,又被风卷走…… 雨点在窗户上能停留多久呢? 没等我思考多久,出租车停在内涝着的街边,抬头看了一眼店铺上的霓虹灯——兄弟人情,这也算是开了二十多年的“老字号”,从初中那会儿一直开到现在呢。 走进店里,老板是个40多岁的大姨,正坐在柜台前摇着蒲扇看着手机里的电视剧呵呵地笑呢。 看到我走过来,大姨问我:“几位呢?” “订了包房,最里头那间。” “好嘞,您用餐愉快啊。”大姨吩咐一个服务生领着我去,她早已不认识我。以前和皓子他们经常来这家店,老板还是个30出头的商人,每次都会给我们留最档头那间包房,送盘青笋和三瓶可乐,再点几个肉菜——我们从不点蔬菜,配上三碗白米饭,就够我们三人吃得服服贴贴的了。 推开房门,桌上放着两瓶啤酒,一盘花生米,青菜放在一旁,中间的火锅冒着热气,里面有条白嫩嫩的鱼,正在沸腾的热汤里瞪大着眼睛,总共就两张椅子,门的对面坐着皓子,另外一张椅子上却是空的。 “害,你可算来了,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快坐下来开饭。” “怎么就你一个人?陈继呢?” “他…来不了,可能是不想见你吧哈哈哈哈哈哈,没事我俩也一样吃。” “……” 我拉开椅子,拿起啤酒喝了一口,干涩的嘴还苦了些。 “吃吧,这鱼得趁热吃。后面还有菜呢。” 从白汤里夹出白色的鱼肉,刚放到碗上却碎成两半,落到碗里。 “喝一个,庆祝咱们兄弟重新聚首!” 我拿起啤酒,酒瓶相碰的声音掩过了多年前的故事和这几年的过往。 …… “老板,你这麻婆豆腐味儿不对啊,肯定馊了!”皓子尝了一口刚上来的麻婆豆腐,旁边的那盘花生米只剩下几颗,盘子底下还垫着一个空盘。锅里的白汤快要被蒸干,鱼头后连着鱼骨架,就算汤快要被蒸干,但它仍然沸腾着。桌上堆满了酒瓶,我和皓子就挤在一个小旮旯里仍然吃着喝着。 “诶诶,年轻人话可别乱讲,我们家是开了二十几年的老字号,怎么可能给你做馊的!根本不可能!” “一股酸,都变味儿了,还说没馊!” 老板抄起筷子沾了一小口,叫到:“胡说,这味儿这么正,这么香,这色泽,怎么可能馊!咱可做的是正宗的麻婆豆腐!” “不行,这盘菜你得给我重新做,要么给我退钱!” “退钱?大伙儿来评评理,我凭啥退你钱?” 周围的食客都看了过来,也有的叽叽喳喳的说着些什么。 皓子把筷子猛地往桌子上一拍,站起来扬起拳头,眼看就要抡向老板。 “诶诶,还想打人是吧,要闹事?隔壁就派出所,我不怕你闹!” “你妈的!你狂是吧,老子看看谁更狂!” 我一把抱住要上前的皓子,拦在他前面,老板也不服,几拳头就往我身上抡,还有几脚踢在了哪里,那感觉也被酒给冲淡了。 派出所赶到餐馆以后,两人都不闹了,我和大姨也被叫到派出所里做笔录,我依稀看到走的时候大姨跟民警讲了些啥,边说还边看着我们两个。 我和皓子坐在派出所的大厅,身子有点坐不直,痛感在腰间微微的透了出来。 “对不起兄弟,我太冲动了。” 皓子拿出一包烟点上抽了一口,又继续说道:“那麻婆豆腐真变味儿了,以前根本不是那股味道。” 我想起那盘泛着油光的麻婆豆腐,透着那诡异的红色,比馊了,烂了还要恶心的感觉。 我和皓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突然抱在一起,就这样大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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