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一九七九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神话般地崛起座座城，奇迹般地聚起座座金山。春雷啊，唤醒了长城内外，春辉啊暖透了大江两岸！——《春天的故事》

每当听到这首歌，春燕就会想起邱明。

一、

那时，他们都在上高中，同班。春节临近，班上想排一个节目参加学校的联欢晚会。

经过班里文艺积极分子们的商讨，决定出一个歌舞。一个主唱，一群伴舞，必须得是又红又专的歌，选定了《春天的故事》。

主唱很容易确定，班上的文艺委员，非她莫属。接下来就是选伴舞。班上凡是稍微活跃一点的同学，都上！要的就是规模！气势！

一男一女搭伴，刚好分配春燕和邱明是舞伴。中间排了一段交谊舞，于是就有了男生女生的肢体接触。

邱明比春燕高十多厘米，身高还是蛮搭。春燕一只手搭上邱明的肩，另一只手放进邱明的手里。寒冬里，春燕觉得好暖和！

哪里敢多想，大气也不敢出，春燕力求镇定，装作啥事也没有，仅仅只是班级活动，正常活动。

接下来的一个月，每天晚自习都要抽时间练习一下这个节目。渐渐的，春燕对邱明的身形、声音，都非常熟悉，往往在一大群人中，她的眼睛很快就能搜寻到他。

原本两个在班里从来没有交集的同学，在这首《春天的故事》里有了故事。

这天，班级里，邱明特意坐到春燕的前面，微笑着转过头，问春燕一个数学题目。春燕的内心，稍稍镇定了一下，便开始像平时一样讲解了起来。

邱明听了一会，笑眯眯地抬起头，看着春燕说:"不对吧？我觉得这个式子不应该这样列。"

春燕很自然地拍了一下桌面:"怎么不对？明明就是这样！"春燕在班上的成绩一向很好，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再说了，管他对面是谁，自己定是要据理力争的！

邱明看着春燕理直气壮的样子，眼中含笑，面带宠溺。

待春燕缓过神来，马上羞红了脸，往桌上一趴，埋好脸不给别人看到。

两周排练，效果如何？班主任老师今晚来检查了。

不太明亮的灯光下，一群少男少女不太熟练地完成了既定动作，班主任老师说:"你们跳的什么呀！乱七八糟！一点美感都没有！不用去参加联欢晚会了！"

没有美感？

美，在少男少女心中。

二、

春节后的这个春天，班上开始流传春燕和邱明的爱情故事。

春燕觉得很懵：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私下说话的次数用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哪里起的流言？

这天午休时间，春燕半躺在宿舍床上，拿一本书，似看非看。

隔壁床赵赵问：“春燕，你和邱明是咋回事啊？大家都在说你们谈恋爱……”

经赵赵这么一问，宿舍里一张张八卦的小脸都探出了床头，期待的小眼神藏不住了……

“能咋回事啊！我怎么不知道？”

“男生那边都在传了的，你还说没有！”

春燕有点害羞，有点茫然，有点兴奋。男生那边在传，就意味着邱明同意传的……

春燕脑补了男生那边的生猛画面，从此见到邱明都脸红心跳。

每周一的晚自习，班级里会有一个同学上台讲一道数学题，大家轮流。

这天晚上，轮到春燕。

春燕在黑板上抄好题目，介绍了题目大意，引导了思路的开头。然后，她开始提问：“这道题为什么要从这里开始突破？有没有同学主动回答？”

班上开始哄笑，齐声叫“邱明，邱明，邱明！”

邱明笑着站了起来，春燕羞的不知所措。脑袋一片空白，她不知道邱明回答了什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发现邱明已经回答完了坐下了，她才慌慌张张地说：“谢谢！题目讲完了！”赶紧鞠一躬，下了讲台，溜回到自己的座位，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高中学习任务重，眼睛容易近视，所以班上的惯例是每个月换一次座位，每列整体往旁边挪动一个位次。所以，挨着墙的同学一换位置就有了新同座，例如，春燕的新同座，是邱明。

刚换了座位，春燕的心，小鹿乱撞，怎么也静不下来。除非非常投入地做题，否则一直会紧张，一直会在意他。

英语课上，老师在讲台上念英语单词写得丑的同学：“春燕，邱明，嚯，你们刚好坐一起，英语字母都写的这么丑啊！重写！相互监督。”

大家哄笑。

这天，化学测验。春燕化学成绩一向不错，化学老师虽不是班主任，但是对春燕关注有加。

测验结束，化学老师找春燕谈话：“你是不是在跟邱明谈恋爱？”

“啊？”

“这次化学测验，你的成绩很不理想，是不是光顾着谈恋爱去了，影响了学习！”

“我……我，跟以前没什么变化啊，还是一样学习的。”春燕小声辩解。

“你是个聪明孩子，知道孰轻孰重。先回教室吧。”

第二天，班主任老师单独调整了个别同学的座位，其中，就包括春燕和邱明。

三、

自上次班主任把春燕和邱明的座位调开后，他俩再没有坐一起过。

可，爱情的萌芽，一旦产生，是掐不掉的。

邱明给春燕传小纸条，约她周末去附近的公园，特意说明了好多同学会一起去。

既然是很多同学一起去，那就不怕了。周末，春燕和几个女同学一起坐公交去公园。春燕不住市里，对这周边不熟悉。所以，进公园大门后就一直跟着其他女同学。

直到见到了邱明。邱明领着春燕，来到一块大石头上，推了推春燕说：“你往前走，就能看到我兄弟在这里跟他女朋友约会。”

邱明笑，春燕也笑。春燕正愁不知道第一次约会应该说点啥，这样也算是打破了这尴尬气氛。春燕似乎没有那么紧张了，她往前走了走，“没看到啊！”

又往前走了走，“还是没看到啊！”

“你这是什么眼睛啊？大家都看到了，就你没看到！”

春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近视，没戴眼镜儿！”

邱明来到春燕身边，一只手拉了拉春燕的胳膊，另一只手指了指一个方向，用眼神示意春燕看过去。

他是那么的温柔，丝毫没有嫌弃春燕的笨拙。他是那么的大度，一点也没有埋怨春燕出门没带眼镜。他是那么的轻声，也许是怕惊扰了石头另一边的一对情侣。

而春燕却同时领会到了另一层意思：他兄弟都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公开来公园约会了，是不是说他们两也不用躲躲藏藏了？我是不是应该大方一点？

邱明带着春燕，在公园里四处逛了逛，就他们俩。

主要是邱明在介绍公园各处的景点，他说他来过几回，熟悉。

一路上，春燕也没搞清楚邱明在说什么，只听到邱明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入了心，煞是好听。春燕就“嗯，是，哦……”做简单回应。

第一次约会，就在紧张不安中很快结束了，手也没拉一下。

四、

继上次春天的约会后，很快进入暑假，进入最紧张的高三了。

所有人都憋好一口气，准备奋战。高考这座独木桥，所有人都明白它的意义，包括春燕和邱明。

春燕和邱明，在班上学习成绩均为中等偏上，如果他们一起努力，定能考个不错的大学。最不济，也一定能到同一个城市。当然，未来如何，少男少女还来不及思考。

就这样，他们默默关注着对方，同时不放松学习，只是再没有时间约会了……

单调重复的学习生活、升学的压力，令大家都无暇去顾及其他。春燕相当长时间没有收到过邱明的任何信息。

这天，突然有人传过来一张纸条。打开一看，是邱明的。

“这是我家的电话号码，如果在家的时候可以找我对练习答案。”一共25个汉字，2个标点符号和一串电话号码。春燕反复看了又看，内心狂喜。

可是，春燕家还没有安装固定电话，那时候手机还没有出现，固定电话也只有城市才会安装，乡下是没有的。

春燕倒是打过一次。

那天，周五放学了，春燕在回到乡下之前，趁离开镇上之际，找到一个可以打电话的店家，小心翼翼地拨通了电话。春燕感觉只想见到邱明，只想听到他的声音，只想跟他讲话。可实际上，接通的那一刻，春燕发现，不知道说什么。不可能说“我想你了”，也不可能说学校里的事情，更不可能说家里的事。无非是“你现在在干什么？”之类的无关痛痒之语。

拖拉了一会儿，春燕发现，这么讲话不是个事儿：时间过的飞快，电话是按分钟计价的，一分钟8毛钱，很快就上5块钱。在春燕看来，5块钱是个大数目。

结束通话后，春燕决定不再给邱明打电话了。

春燕的宿舍和邱明的宿舍，是并排的两栋楼。

春燕睡上铺，正好对着一个小窗户。她从没留意过这个小窗户，大概就是一个20*40厘米的小窗格，玻璃还是模糊的那种，隔着玻璃根本看不清人。

直到高考结束后，春燕才听邱明说，其实他每天都能在宿舍看到她。邱明知道，春燕什么时候上床，坐了多久，又什么时候躺下。玻璃虽看不清人的样子，但他知道，那就是春燕的影子。

高三那段艰苦的岁月，两人几乎没有当面交流过。然，并不影响少男少女的神往。

高考之前，班主任老师破天荒地同带着全班同学去学校附近的野外走走，说是最后的放松。

这也是一个春天，四五月的天气，不冷不热，阳光正好。所有植物都早已苏醒，有的叶子都已经长的完全舒展开了，有的叶子还只是快要胀裂的芽苞。

荒郊野外没什么风景，只是让这群学生们接触接触大自然，呼吸呼吸大自然的新鲜味道，四处望望这宽阔湛蓝的天空。

有一种带刺灌木型的植物，样子像玫瑰花的枝叶，但是不会开玫瑰，只抽出可食用的嫩条。嫩条长大后，会开粉的、白的、红的各种颜色的单瓣小花。虽不及玫瑰出名，但在乡下却四处可见。

这群学生们，蹦蹦跳跳地，一会儿集中到这里观察虫子，一会儿集中到那里揪一种花草，好不热闹欢快。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大自然上，邱明随手找到这种植物，折了几根根胖胖的嫩条，细心地去掉表面的刺。其实，嫩条上的刺不足以伤害到人，一是这些刺还很稚嫩，二是稀稀拉拉的几颗大刺，只要稍微注意一下根本没事。

邱明拿着几根去掉刺的嫩条，混在人群中递给春燕，什么也没有说。

春燕飞快地接过来，生怕迟疑一秒就被其他人看到了。假装是自己摘来的嫩条，她慢吞吞地去叶、剥皮，轻轻地送进嘴巴，细细的品尝。

甜，丝丝入味；涩，点点入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