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往复书简——初恋与不伦》的时候,窗外天色已经黑了,坂元裕二的文字,如同一双温柔的手,撩起了记忆的面纱,也让我想起自己的初恋故事了。
我一直不认为有必要给初恋附上特殊意义,不过也不对,初恋是有特殊含义的,是一个人真正开始触碰爱情的阶段,但实在是没有必要太过执念。不是说初恋有个美满结局,或者遇到个美好的人,才是有意义的。每段感情有意义的前提是,让你体验到快乐和痛苦,能让你有所成长。
当然,那时16岁的我,完全没想过这层面。
XX大市中考第八名,我是以这样的title进入当时的重点高中的,班里的同学几乎都是学霸。二货班主任对我寄予厚望,尽管他一度找我谈话问我为什么开学两个月了还是这么没状态。
要是他当时知道,我之后三年的高中时光都会是这副不温不火的鬼样子的话,估计一开始也不会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当然,我高一成绩不上不下的原因不是我在谈恋爱,而是因为我迷茫。十六岁的年纪,不仅仅是对爱情懵懂,也是开始对现实残酷竞争的初次感知,但是这也不妨碍我谈恋爱,好似对现实的逃避。
1. 他刚开学的时候坐我旁边,非同桌那种,中间隔一条走道。我用余光感觉到他一直在打量我,我忍无可忍,直视他想问他有何贵干,却在对上他目光之后停住了,他长得好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出处。结果是他开口叫出我的名字,说我们是小学同学呀你记不记得,不同班的。好吧我记得。
2. 他家和我家住的很近,几乎找不出第三个同学能和我们住的一样近了。于是我们是同一班校车的常客。他属于活泼自来熟类型,经常和我打招呼,尽管当时我极力想做小透明不引人注目(现在也依然是),但是他那醒目的声音伴随周围人群的目光遥远传过来时,我的太阳穴应该是突突跳的。我不喜欢他这样。
3. 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他属于班里的活跃分子,人缘好,也是托他的福我也和班里同学熟络起来了。也渐渐对上学放学路上结伴通行这件事情习以为常了。在校车上常常是他在和周围哥们讨论各种话题说各种笑话,我在一旁沉默。他在吵,我在笑,岁月还算静好。
4. 同样是放学后晃动的校车上,这一天晚自习开始他就一反常态深沉且话少,我虽然有些奇怪,也没多探求,在车上他突然问我:你是不是属于没心没肺的那种?我寻思他可能觉得我太冷漠了不关心朋友?刚想着解释,这时车子驶进隧道,周围暗下来几秒,他在我耳边说,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我感觉抓着扶手的手心在冒汗。路灯重新照进车内。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有一天下校车过马路,我大步流星,你在后面着急之下抓住我后衣角说你不太敢过马路让我等等你。那一瞬间,I lay my love on you。”
5. 《I lay my love on you》是westlife的一首歌。他当时非常喜欢西城男孩,在校车上经常和我分享他们的歌。在此我得谢谢他,也是因为那个契机我才喜欢上westlife的。但是我觉得他当时表白那个措辞就非常装逼,我不是很喜欢装逼的人。
之后他就对我穷追不舍,搞得人尽皆知。大家看我俩一直同进同出上学下课,真的默认我俩在谈恋爱了。秋天是恋爱的季节,我也就此默认。
6. 07年到08年的冬天非常漫长,还很冷。高中生的恋情往往很单纯,我当时没看过太多言情作品,更不知道在日本校园纯情通常和堕胎挂钩...我们之间牵手拥抱顶天了,也依然小鹿乱撞。深秋转冬之时,我开始感冒发烧日常咳嗽,反反复复不见好,甚至说不出话来,生病一个多月脑子都是昏昏沉沉。只记得当时坐在校车上,他牵着我的手,我靠着他的肩膀,我们分享同一副耳机,耳边是westlife的歌曲。
9. 一天下午我感觉自己越咳肺越疼,和老师请假去医院看病。由于走的急加上身体实在痛苦万分,没和他打招呼,迎上他关切的目光,只给了一个勉强的微笑。医院诊断,急性肺炎,打点滴。我都不知道自己挂了几瓶,最后一瓶挂完之前,我发现自己脑子终于清楚一点了。和我妈要小灵通(暴露年龄)给他的小灵通发了一封短信:我很好,别担心。
9. 后来同学告诉我,某一天上午我又请假去打点滴的时候,不知情的数学老师望着我空空的座位,尽然直接转向他问到:XX(我的名字)去哪了?不等他回答,班里同学的起哄声已经快掀翻了屋顶。
10. 类似的情形还有,某一天早晨天气恶劣,校车在路上行进困难,全班只有我俩迟到了,踩着第一节课的铃声,在同学们的窃笑声和老师的注目中同时落座。说实话,我当时反而很享受这种周围人给予的,对两个人关系的揶揄反应,好似一种认可。但老师又找不出我俩在谈恋爱的证据。
11. 元旦之前,我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但是嗓子的恢复却很慢很慢。在元旦假期之前,全校每年都会举办新年晚会,他是主持人,而我有歌唱节目。他是有表现和展示欲望的天蝎,我是内敛沉静的天枰。当时我对我俩这种各有特长各自灿烂的模式挺满意的。但是现在想来,他除了英语好口才好家里有钱,其他也没啥了。
我顶着嘶哑的喉咙唱完了《never had a dream come true》,他的主持受到了全校师生的好评,路上认识他的人又变多了呢。
12. 人怕出名猪怕壮。有一些不好的传言从我朋友嘴里传来,类似于他和别的女生搞暧昧什么的。我没有去求证,潜意识里我好像并不是很担心,我比较发愁自己的成绩。
07年的最后一天,我们一如往常坐校车回家,他表现正常,甚至还送了我一枚纪念币,说什么过了今天我们相当于认识两年了。他真的很擅长说情话。下车时,地下有积雪,他先落地后回过头想掺扶我下车,我没有把手给他。我下车后站定,看到来接我的老母亲,玩味的看着我俩。他倒是毫不慌乱,有礼貌地和我妈打招呼,告别。我突然想起来他高中有个外号,中老年妇女杀手,名不虚传。
13. 印象里的08年,是白色的,那年的冬天很长,雪下得很大。因为安全考虑,本该进行的期末考试推迟到下学期,但在提前放寒假之前,学校很鸡贼的搞了家长会。这下我爸终于知道高一上学期我成绩是什么狗屎了,而且下学期一连串考试进行之后再经过一连串综合换算,就要排名分科分班了。如果我不能奋起直追,就再也没机会进强化班。于是那天开完家长会我爸没和我说一句话,走在回家路上,我默默跟在后面,踩着积雪。校车没有了,只能做公交车,公交车上当时放的歌我现在都记得——元卫觉醒的《夏天的风》,真好听又讽刺。这首歌让我印象深到记住了旋律,多年之后才找到的歌名。
14. 利用寒假一个多月的时间,我沉浸在学习之中,现在想想,整个高中三年的学习时光,最专注最沉着的,反而是那一个多月。开学后随之而来的是各种考试,以及关于他的越来越离谱的谣言。考试,尽力而为,谣言,不予理会。当考试全部结束时,我在校车上和他说,我们就到这里吧。他问为什么,我说我妈发现了,不准我继续下去了,我得好好学习。其实这副电视剧般说辞是我为了保留他的尊严而设计的,而实话是,从寒假至今,我一次都没有想起过他,永远都有比他重要的事物,我想自己并不喜欢他吧。
而我自以为这番温柔的说辞却没能让他领会,反而成了他做作的谈资。
好消息是,开学后的考试我发挥不错,搭上了强化班的末班车,坏消息是,他和我分在了一个班。
15. 其实我的初恋故事到这里应该结束了。无论是到了新班级他和其他男生打成一片,说着我的一些传言,还是走在路上故意撞我调侃我,我其实都不是很气愤——
他也许还喜欢着我,年少时期那些看似幼稚甚至可恨的行为,也许只不过是求而不得的遗憾和不甘罢了。看我反应冷淡,他也渐渐不再和我互动。终于,我们渐行渐远。
从进入强化班之后,我的噩梦才算正式开始,面对他的欺侮我之所以能泰然处之,是因为我额外经受着比这个还要痛苦的折磨。现在想来,高一上学期反而是我最快乐,最有人性的时期。
他并没有让我的高中生涯更黑暗,在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我和他在qq上久违的畅聊了一次,内容忘记了,应该是解除了一些误会,彼此释然。从那以后,我们没有再聊过天见过面。
很早之前就听说,他从事着自己喜欢的建筑师职业,娶妻生子,不知道他有没有变得成熟稳重一些,改掉油嘴滑舌的毛病。
谢谢你,我现在依然很喜欢West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