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哐叽
范成大,字致能,号石湖,赋《四时田园杂兴六十首》,得“田园诗人”雅称。周汝昌评价他“继承发展了《诗经·豳风·七月》诗意内涵,改造了传统田园诗(专门粉饰、美化、歪曲)的本质。”于北山则高度赞评他的诗作“效法嵇阮,直薄建安,步趋中晚唐,殿以苏黄。博资约约取,达于清新遒丽之境。”晚年隐居石湖,石湖之冲要处即是横塘。
横塘,亦曰横溪,《横溪录》“通衢也,水南北为纵,路东西为衡。”(《横塘镇志·名胜古迹》2004年)是古人游湖入山要道,古渡口。范成大晚年石湖筑石湖别墅居,建范村植梅,北上经由越来溪至横塘而过。《吴郡志》“越来溪,在越城东南,与石湖通。”石湖之北连胥江一段称“北越来溪”;南越来溪接太湖。因此,范成大留下的诗作三篇提及横塘。
南浦春来绿一川,石桥朱塔两依然。年年送客横塘路,细雨垂杨系画船。——《横塘》
晓雾朝暾绀碧烘,横塘西岸越城东。行人半出稻花上,宿鹭孤明菱叶中。信脚自能知旧路,惊心时复认邻翁。当时手种斜桥柳,无数鸣蜩翠扫空。——《初归石湖》
阵阵清寒洗马娇,竹林茅店小帘招。东风已绿南溪水,更染溪南万柳条。——《自横塘桥过黄山》
石湖这三首诗作,表达了同一主题:游山玩水。虽然说得轻率些,但作者行旅情怀还是溢于字面的。先说《横塘》。属范成大早年间作品,参富寿荪标校的《范石湖集》,此间范成大共写了二十首前往城西道中之作,阊门、枫桥、横塘、胥口、香山、天平山、高景山、阳山等地,可以理解为范成大郊游之作。诗中南浦的意思如周汝昌注,专指送行的水路地方。《九歌》“送美人兮南浦”;江淹《别赋》“春草碧色,春水绿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一川可解一马平川,形容一眼望去一览无余,看到的是满满的春色。石桥横跨江枫运河之上,桥上有亭。《吴郡志》称横塘桥,《横溪录》称普福桥。古人出行靠船,出古城阊门西行,至枫桥一路南下。手触横塘桥,目及横山塔,一幅山水画卷呼之欲出。后两联转入伤怀,每次折柳送别,微微细雨,同送画船。
后两首诗作,是范成大自成都归来之作。淳熙五年(53岁)四月拜参知政事,《南宋馆阁续录》卷七“范成大,五年四月,以参知政事兼权。”淳熙五年六月罢职奉祠,《续资治通鉴》“范成大罢职奉祠,以言者论之也。”《初归石湖》中日光初出为暾(tun),青中透红为绀(gan)。罢官初次返乡,早晨出门闲逛、遛弯,走到横塘西岸越城东(今沧浪新城址),一片田园风光,心情舒畅,越走越远,记忆中的返途小路清晰依旧,但还是迷路了,此时看到熟人,折柳嬉戏惊散无数知了。黄山,《太湖备考》“此山独横,俗称笔格山。”今为横山之名,东面为横山公园,西面为烈士纪念林。两首诗均为石湖罢政居家之作。宋诗以僻典为诟病,而此两首石湖诗轻快、率真,可见作者罢政之后轻松的心情,田野风光,信笔拈来。虽然只是体现心情之作,但恰恰“苍劲有真趣,极有风致。”(周汝昌注语)
周汝昌《范成大诗选注》(推荐此书,红学大师诗选注佳品)“(范成大)山川行旅(诗作),取径老杜(杜甫)。”以其清新妩丽、温润秀淡著称于世,以上三首诗作可窥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