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姜苏
我俩慢悠悠地往大坡上走。一般我们上这个通往医院的大坡都是慢悠悠的,并且手里不停地扔着石子。忠忠一只手提着个放中药材的纸袋子,但并不影响他另一只手扔石子玩。走着玩着,突然,啪一声,大坡上一棵槐树杆子上响了一声,是被石子击中的声响。我们对这点很有经验,声音响得很短促,显然不是我们自己扔出的石子打的,肯定是弹弓打的。
谁他妈的干的?这棵树在大坡上,正好对着集体宿舍楼的窗户。我们正四下张望是哪个家伙在打弹弓,忽然, 又一下,树干又被射来一弹。而且这次比上次那颗还要响。显然劲儿挺大。更巧的是,这一弹打到树干上后,反弹了一下,当啷,弹到了正对着的集体楼玻璃窗上。
坏了,玻璃破了。我和忠忠说。不过,结果玻璃没破。我们赶紧想走开,别让人家误以为是我们打的。这时,窗户纱窗开了,是医院的小护士。这个女护士挺厉害的。没有多看周围,马上冲着我和忠忠喊:“嘿!谁让你们打玻璃呢?小孩子家不学好,怎么这么坏啊?”
我操,平白无故被冤枉,而且还被叫做小孩子,你他妈的才多大呀。我和忠忠赶紧想走开,几乎没时间去辩解。其实,一般不是没时间辩解,而是当头蒙。我们经常,而且总是当头蒙。总是对比我们大的人,尤其是大人们的呵斥,心里明明知道被冤枉了,但就是当头蒙。不知道怎么回应,更别说去回骂。嗨,我们这个年龄真是个窝囊年龄。不过,我们一般会背后悄悄地报复冤枉我们的人。
就在我们再回头时,突然发现一楼的一扇窗户里探出一个人头。我操,是津津。我们俩都没想太多。津津在窗户口嘿嘿嘿地笑,是那种得意的赖笑。
我对忠忠小声说:“妈的,闹半天是这傻逼打的弹弓,这家伙,这两天好像没见出来么。”
“嗯,没见出来,可能是刚被打了一逼斗,不好意思出来。”
我们说着话,已经走到大坡上。却不料,坡下窗户里的津津冲我们这边喊道:“忠忠,我的弹弓掉到窗户外面了,麻烦你给捡一下吧?谢谢。”
嘿,好好的,弹弓怎么能掉到窗户外呢?奇球怪呢。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津津又说:“麻烦你一下,忠忠?帮忙捡一下。”
麻烦你一下还谢谢,听这话,我们都感到有点新鲜和不习惯。在我们印象里,大人之间有时候这么说。津津这么一说,真把忠忠弄得不知所措了。
因为,说真的,自从津津家搬来,津津一直只和小波、松松几个玩,和我们几个基本没在一起玩过。忠忠犹豫了一下,看得出,他是个耳朵根子极软的人。我没吭声。因为津津叫的是忠忠。我不但没吭声,甚至一时有点不舒服。这家伙,突然哪股神经搭错了,突然叫忠忠?真他妈的能干出来。要是换我,我一般不好意思冷不丁地叫一个从来不在一起玩的人帮我忙。
这时忠忠的举动,也让我没有想到。他简直只是稍稍地犹豫了一下,就跑下大坡,帮津津捡起了弹弓。好像津津对忠忠笑嘻嘻地说了声谢谢。忠忠又跑上大坡,嘴角上微微显出有点高兴。我不知道为啥,反而一时觉得有点郁闷。我一下又说不出来原因。然后,我开始莫名其妙地不吭声。忠忠笑嘻嘻地说:“操,津津说他正练打麻雀呢,用的劲儿太大了,把弹弓甩出去了。”我没说什么。
走到半路上,迎面走过来几个小孩儿,都是大头他们那么大的小男孩。他们正屁颠屁颠地围着正华走。只见正华手里拿着一个挺大的小船。说挺大的小船,是因为看上去显然比那种玩具小船要大得多。而且正华手里还有一个带天线的东西。我们都好奇地站住看。
大头兴冲冲地向我和忠忠臭显:“军舰,带遥控的,刚才在后鱼池里放了,和真的一样,真好玩呢。”说到这儿,又接着补充一句:“坏了,遥控器坏了,拿回来修呀。”
我们知道,正华平时常看无线电方面的书,订着好多无线电杂志。每天他看一会儿书,拉一会儿二胡。今天没听见他拉二胡,原来是去试验自己装的军舰了。
我不知怎么,突发奇想地问正华:“能不能做个遥控飞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