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春秋时鲁国大夫叔孙豹提出“立德”、“立功”、“立言”的“三不朽”标准后,三立便成为中国文人终生的不懈追求,到了北宋张载将“立德”、“立功”、“立言”的三立高度形象概括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横渠四句”,更是瞬间高大上的爆棚,每位有志于功名的读书人恨不得将这三言四句当做科场冲锋的号角刻在脑门上,时不时的顶礼膜拜。
具体来看,虽然同为“立”,然而这三立的位次与实现途径还是有所差异,对于文人而言,战场上冲锋陷阵、斩将搴旗当然比不上武将,而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能力与机会也不是大多数人能够争取和实现的,立德又太空泛清贫而遥远,急切间不可得,那么“立言”就相对而言显得更便利而直接,毕竟读了那么多年书,文章也做了不少,写几篇评论文章吼几嗓子发发议论不是什么难事,吼的应了景阅读量10万+以上,就成了网红了,如果
入了哪位大佬大咖的法眼,登了龙门,荣华富贵那可就唾手可得了,有了富贵还愁不能沽钓声誉?从这角度看,三立本就是一体,抓住了立言,也就扭住了牛鼻子。于是,从古至今,万万千千的文人都奔波在立言的不归路上。
立言是个技术活,不是你说了什么话别人就信什么,恰恰相反,有的时候立言不成,砍头掉脑袋的都有,王莽代汉之前,其实篡位的野心已经朝野皆知,于是两个读书人先后上书劝进,鼓吹王莽自立为帝,但是一个被砍了头,另一个却被封官重赏,结局大相径庭,同样的主题为什么下场差异这么大呢?原因是前者劝进书里通篇臣以为某某,臣恭祝某某,而后者则将同样的话语表述为上天认为某某,上天希望某某,在科技不发达的古代,上天的旨意当然比一个平民老百姓的空口白话要权威金贵的远了,于是王莽有感于“天谕”“符命”“祥瑞”,勉为其难的登基当皇帝了。那么,在一个和平盛世年代,类似于王莽的野心家没有存在空间的情况下,立言是不是就没了去处,当然不是,对于帝王家而言,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太子之位被称为国本,关于国本也是可以大做文章的,于是,就在万历年间,关于立皇帝的大儿子,不受宠爱的皇长子朱常洵,还是立皇帝的三儿子,宠妃郑贵妃所生的朱常洛为太子,便演变为明晚期举国瞩目的“国本之争”了,以东林党人为首的所谓清流人士争先恐后前仆后继的上书支持拥立朱常洵为太子,全然不顾深宫之中的那一双冷眼横眉,无它,“记入史册,成为后世心目中的忠君爱国之人”,诱惑要远远大于皇上的那几两银子的封赏,对于文人而言,有了清名,自然就有人捧场抬轿,一大群仰慕崇拜者的簇拥,丰厚的题词费润笔费自然不在话下,即使一时遭受苦难,也是值得的。果不其然,万历去世后,东林党人重新得势,以前被贬被廷杖的那帮人纷纷受重用,远期回报着实丰硕。
到了现代,皇帝太子都成了过眼烟云,那又怎么立言呢?简单,什么风光红火就炮轰谁呗!只要你选准了炮轰对象,成功挠到了广大受众的痒处,又何愁不能成名呢?君不见狼教授、宋大兵、方大船等人就是靠着轰准了靶标,一夜成名,成为万千崇拜者眼中的专家学者吗?研究公司财务的在台下坐着几百位企业家的讲坛上大讲宏观经济形势,一个连其基本典籍都没读过的其他学科博士,连篇累牍的质疑一门传承延续两千多年的古老学科,一个把经济史当作武侠小说来写的流行作家,在某理财公司资助的论坛上竭力推荐期货理财产品,想想都觉得有点滑稽!
“想成名,把炮轰”已经成为当今文化圈娱乐圈颠扑不破的真理,无它,谁不喜欢看热闹?看戏看的多了,也就入戏了,以后也就会乖乖掏钱买票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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