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起来的时候，她其实醒了。但她闭着眼在床上躺了好久。直到白光透过窗帘渗进来，汽笛和广播声隐隐约约交替作响。
她小心地侧着身子来到床下。孩子在小床上安静地沉睡着，她俯下身，轻轻掖了掖被角，把伸展着的小手小脚小心翼翼地挪回被子里，然后慢慢地拾起飘窗上的外套，披在带着凉意的双肩上。
打开门，男人一边刮胡子一边听着新闻，早餐在炉子上咕嘟咕嘟乱叫。
“老公今天不面试啊？”她一边挤牙膏一边问道，声音如同薄荷糖一般，既有甜腻的贴近，又有清冷的距离。
“等消息。”
“哦。”她迅速涂满牙膏的牙刷塞到嘴里。牙刷、刮胡刀和广播，组成了一支独具清晨风味的交响乐。
“晚上回来吃饭吧？”男人放下剃须刀，跑到翻滚的大锅前，翘着胳膊搅和着小米粥。
她摇了摇头，喝了一大口水、快速漱完口，才嘴里含着牙膏含糊地说，“有个会，到时联系。”
“成，我送完儿子上幼儿园，就去买点菜，你今天晚上回不来，明天中午可以带上。”
“好哇，有老公在家就是好。”她微笑着描摹着眉眼，小心地检查着粉底是否涂抹均匀，男人已经将早餐装好了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将那个大的放到玄关柜上。
“老公，你把饭盒盖打开，不敢让儿子吃太烫的。他昨天做游戏睡得晚，不行就晚点叫他，坐地铁去幼儿园。走时记得带一件外套，我怕晚上冷。”她弯下腰，把脚塞到高跟鞋里，又紧了紧西裤的皮带，“然后要是没面试的话，老公吃了中饭到公园走一走呗。”
男人微微一笑，“你还说呢，我上回在树下椅子上睡了一觉，还做了个梦，爽歪歪。”
她吐了吐舌头，用沾满口红的唇亲在男人的脸颊上，一手夹着包和便当，一手小心地推开门，踩着高跟鞋扭扭地走出去了。
地下车库是难得的安静，她却来不及享受，蹬掉高跟鞋，光着脚踩在油门上，一溜烟冲上了高高的陡坡。
漫长的车队仿佛一只游弋的舌头，一把把她和车子吞入城市的血盆大口。她开着车子绕过拥堵的转盘，后视镜里，几个悠闲的主妇穿着草花裙、拉着儿子悠闲地路过。
她摇下车窗，深吸了一大口混杂着汽油味的春风，让阳光照在描着精致妆容的眉毛上。只有钻进写字楼一呆十几个小时才会明白，这样的瞬间其实很奢侈。
左侧一个笨拙地车影将阳光拦腰阶段。“笛~”她轻快地踩了一脚油门，按了一声喇叭，车子向前，恰到好处地划了不远不近的距离，阻止了旁道上试图插队的车。又是一个欺负“女司机”的，她不屑地摇了摇头。
几片柔嫩的花瓣蹭着后视镜飘落，枝头无数沉默的新绿正用力探出头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