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邮箱里收到这样一封邮件,一个女孩子从中专参加春季高考如愿考上了大学。也许是因为之前已经通过了全国护士资格考试,所以父亲不愿让她去念书,而是希望她尽快参加工作。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以为是青春期少女对未来的迷茫,不知该如何抉择,抑或是年少叛逆,想要我的青春我做主。
然而,看到后面我才发现,这是一位多么勇敢、有想法又独立的女孩子。面对家长插手我们的人生,她并没有一味地顺从。
她在先后去到很多城市散心,也可以说是逃避之后才选择了妥协,回到了家乡找到了一份工作。却又在意识到一切安逸来得过于提前之后,毅然决然的,辞职,借钱,买票,去到了学校报到,开始了自己的大学生活。这一切在任何人眼里都可以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但是每一个阶段,她所做的挣扎,承受的压力,都是我们体会不到的。
其实我们身边都不乏这样的例子,甚至你们也都经历过。
大学不让谈恋爱,毕了业不许创业,老老实实工作,不许和这样那样的人交朋友......父母完全以保护我们为出发点从而“控制”着我们的人生。
我们可以理解,可难道不该有自己的思考吗?
月月,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她的经历,让我对父母那一代人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月月是天津人。天津人出了名的恋家,记得大学军训的时候,唱到《军中绿花》,她在一旁哭的最惨,当时大家都不熟,我们感慨,她家肯定离得特别远。
教官问她:“同学,你家哪儿的?”
她操着一口方言,哽咽着说:“天津的。”
哦,对了,我们大学就在天津。
这件事,我们笑话了她很久。
月月谈恋爱了,交了个武汉的男朋友,我们都不看好,主要是因为月月签了北京的工作,家里也是想着北京离得近,以后调回家方便。而这武汉,我们料定她家里是怎么也不会让她远嫁的。
离开天津之前,我去月月家里吃了顿饭。她的父母我早早就见过,普通的中产家庭,慈母严父的组合,月月也是和大多数女孩子一样,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因为和月月关系太好,我在他们家也就十分随意,再加上我是个十足的老年之友,到哪儿都讨长辈的喜欢,月月的父母更是把我当半个女儿看待。
吃饭的时候,被月月委托了重任,需要刺探军情,我便试探的打趣道:
“叔叔,你觉得武汉这地方怎么样呀?”
叔叔还没说话,阿姨望向月月道:
“你王叔的儿子现在是检察官了,改天见见吧。”
我和月月相视,赶紧识相的不再说话。
偷偷看向叔叔,他好像欲言又止。
饭后,月月和阿姨不知道在厨房里聊了什么,竟然争执起来,月月很生气的走过来,回头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句:“你要么就把我绑去,不然我才不会去见什么王叔还是李叔的儿子!”
我赶紧把月月拉过来,“好啦,这么大火气,快陪我看电视。”
这时,叔叔走过来,接下来一席话,让我第一次在别人的父母身上看到了什么叫“可怜天下父母心”。
“别怪你妈,妇人家,常跟我抱怨,我们现在身体还可以,不觉得什么,等过几年,身体不行了,你又不在身边,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都明白,这是我们这一代,现在也是唯一一代独生子女的最尴尬的地方。爱情也好,事业也好,如果必须要去到远方才能有所收获,这当中的情和义究竟该如何抉择。
叔叔忽然笑了,这笑有无奈,有遗憾,有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绪:“月儿,你知道吗?别说武汉了,哪怕你想去贵州,去大西北,再偏远的地方,我都让你去。你要知道,不管你过得好不好,幸福不幸福,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如果哪天你想家了,就回天津,我和你妈在这里,永远有一个小窝等着你。”
我突然很想自己远在南京的父母。
任何子女听到父母这样的话都会无比感恩吧。
我看看月月,已经红了眼睛。
“可能从来没和你说过,”叔叔接着说,“你爸爸我呀,年轻时候也不安分。想出去闯,不想留在家里,想着法儿要离开家。先是想着去当兵,结果通知书到家里了,被你奶奶给撕了。后来要去当船员,不管怎么偷偷摸摸的打鬼主意,还是被你奶奶发现,又把通知书给撕了。最后实在不行,和几个兄弟极端到离家出走,硬是让你爷爷把我从外地给拽了回来。”
我听月月说过,她的奶奶是一个很强势的女人,月月的爸爸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也是她奶奶最喜欢的儿子。
“那时候,我们哪儿敢跟父母反抗呀,你看我就这样,在天津呆了一辈子,虽说都这么多年了,当初那些抱负啊什么的早被磨没了。说后悔也没什么意思,可怎么能不遗憾。临老了,自己面临这样的局面,我哪还舍得也去剥夺自己孩子的自由。”
“你别看我们老了,你这个小丫头也是。”
叔叔指了指我,“回家之后别总嫌弃老父老母什么都不懂,我们呀,就算什么都不懂,也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心是收不住咯。闯吧,闯吧,都趁年轻,出去干一番事业吧,我们可不指着你们大富大贵,知道你们平安,快乐就够了。”
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的画面就是,我爸还在外面工作,我妈每天就一个人在家烧饭做菜,然后就开始微信电话的“骚扰”我,那该是多么寂寥。
可她从来没有埋怨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