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浩
我是一个新疆兵团长大的孩子,对于自己的成长经历,在南方经常有着不被了解和理解的感受。
我们新疆兵团的孩子都是有着多重地理标签的。爸爸的故乡是祖籍,妈妈的故乡称作老家,自己出生的地方是故乡。毕业后在异地他乡谋生,逢人问起老家时,我的回答是啰嗦的。我不知道说自己的祖籍还是自己故乡。当我啰啰嗦嗦的回答完毕,反馈回来的通常是惊讶的表情。
这种惊讶也让我很惊讶。对于新疆,对于兵团,对于民族,对于语言,对于你到底是哪里人的不了解和误解,需要花很多时间来说明。对方则投来或茫然,或羡慕,或狐疑,或恍然大悟的种种。久而久之,我对于各种反应也麻木了,也习惯了。而心里则郁闷了。
我们新疆兵团的孩子有着与内地其他孩子们不同的经历。我们的父母来自是五湖四海。不同省份的性格,通过遗传展现到我们孩子身上。
记得小时候,我们团场有70年代来自北京、上海、天津、武汉、广州等大城市知识青年,有和父母那样60年代来新疆支援建设的毕业生。有50年代就地转业屯垦戍边的军人。有爸爸江苏的同学,有妈妈的湖南老乡,还有来自陕西,山东,甘肃,四川、河南、东北等地,几乎覆盖全国的省份。
我们也许是最早能够接触全国不同地方的人的一群孩子。所以我们新疆兵团的孩子都心胸和视野开阔,与人交往,心无城府。
最初,我们对于故乡的认知有着严重的迷失感。我们的故乡多地理标签,有时让我们如鱼得水,有时又茫然若失。
动物对于自己成长的地方有着严重的依恋,人亦如此。就像燕子要回南方,美洲的一种鱼,不管路途多远都要回到出生地繁衍一样。但是我们兵团走出来的孩子常常陷入困扰。
我大学毕业分到湖南长沙工作,这是妈妈的故乡,但是我却无法习惯那里。妈妈十分渴望退休以后回到故乡。江苏是爸爸的故乡,这些年我回去过多次,走过爸爸出生成长的地方,我却找不到故乡的感觉。
现在自己又再上演自己父母当年的那一幕。女儿出生在广州,妻子是西安人,我想以后女儿也会迷失在自己的故乡和父母的故乡,以及自己的祖籍为什么是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地方。
兵团孩子的别样乡愁,就是时代巨变的一个缩影。前段时间看《客从何处来》的电视片,寻根访祖的过程就像一次时光穿梭。
祖辈每一次迁徙,就是一次精彩的历史演绎。历史也就是在人类不断的迁徙和变迁中完成。我们无疑是大变迁背景下的过客。我们的故乡地理标签就是这段历史的标签和注解。
在人类历史长河中,我们个人的感怀与这段历史相比,多么的微不足道啊。对于兵团孩子的故乡迷失,想想也就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