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问你服不服
胖墩的手段
儿时邻居有一黑胖墩,他的主要娱乐是欺负其他小朋友。胖墩的套路是先支两下黄瓜架,然后像摔角运动员一样把你压在身下,并且高声叫喊:就问你服不服?
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我们一帮孩子会立马高声回应:服了,服了!然后胖墩会把你拉起身,流程走完,大家该干嘛干嘛。
也不是所有孩子都怂,开始时顶硬的不少。胖墩对反抗者的特色菜是不确定式报复。可能遭肥腚墩再次碾压;或者被拎起耳朵在脸上抹泥巴;有时他还会愤怒的冲着苍天怪叫两声。你说吓人不!
胖墩对顺服者有固定应对模式,对不服者不固定打击。然后是效果很好,大多数小伙伴都服了。
近期一位老友突发重病,感慨无常,心情沉重。真是要彻底臣服于命运才能换来少许内心的安宁吗?
连着两天梦到儿时欺负我们的胖墩,不明白这是怎样的启示。启示就他妈的启示吧,我在沙面喝着咖啡,内心很愤怒!
城里人
有点羡慕没结婚的朋友,人家总揣着一种无拘无束的洒脱。知道这是钱先生写出《围城》的意思,城里的总要羡慕城外的。可怎么就溜达进城了呢?
恋爱让人神魂颠倒。毛头小伙子扛不住,一准主动往城里奔。进了城感觉不对,咋这么憋屈呢!可很快小人儿复制出来了,小肉球的第一个笑容,覆盖掉了你所谓的憋屈。
肉球很快长成小怪兽,你就要集中精气神和怪兽缠斗,陷入所谓的孩子教育问题。这条进城打怪的惊险之旅,原则上拍档兼合伙人就一个,要几十年与此领导抬头不见低头见啊。
一对一的关系久了,人会原形毕露。结婚20年与家里领导的关系还不错,这里面有学问。
首先要分清大小王,论好座次。我也挣扎过,试图夺权,结果都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一把手的斗争策略非常灵活,你理性分析步步讲逻辑;人家动了感情,左手一把鼻涕右手一把眼泪,你的逻辑只能灰飞烟灭。
例如近期领导原因不明的决定要搬家和装修房子。我委婉的表达了不同意见,并且对宏观和微观的经济环境分别做了一通分析。最后更加委婉的表达领导想这样做主要是近期闲极无聊,没啥事干。
领导起初还频频点头做认真倾听状,后来突然情绪一转,悲愤交加痛哭流涕。人家核心表达就一句话:我为家庭建设操碎了心,你却说我闲人多作怪,这就是窦娥冤!
我受到惊吓的同时,再次丢掉幻想彻底臣服。
幸运的钟钟
讲了胖墩和家里领导,再说沙面小乙茶室的钟老板。
钟钟是个黑瘦的中年汉子,高颧骨,普通话有点恐怖。他家的茶和手作蛋糕出品都很一般。可祖上积德,人家在沙面有一间很大的商业门面。
第一次到他的店是傍晚天更黑,刚坐下见一黑瘦光头小跑着迎过来:抱歉!抱歉!今天有特殊情况小店提前关门。当时没想太多,转身去了隔壁咖啡馆。
第二次和一个哥们儿跑到沙面准备喝茶吹水,又走到小乙茶室里,屁股还没坐定又是一个黑瘦汉子小跑过来:抱歉二位,今天有事情要提前关门。这又来一次让我颇为不爽:你这生意做得牛,除了赶客还会点别的不。
钟钟见我怒了有点诧异,愣了一下神后拿出手机说:大哥我们加上微信,下次来前先微我,我给你免单。
就这样我们成了朋友。原来他家境殷实,家族是开连锁酒楼的富商。钟钟青年时就退出了家族生意,分得这间门面的产权和一大笔现金,早早的实现了财富和时间的自由。
新奇的是钟钟早早的充满热情的开搞公益事业。他聚拢一批社工朋友经常捐款捐物,组织一些特色的慈善项目。哥们儿店铺经常早关精力不怎么在生意上。
开始我想着他搞公益要么是想弄个好名声,要么是因为小富即安后闲的蛋疼。后来知道还是咱狭隘了。
一回俩人喝酒。我问,做公益是不是一种特别的游戏,要不你为啥这么乐在其中呢。钟钟沉默片刻,打开手机里的图片给我看了,是一个满脸沧桑,穿印度服装的老修女。
高二时我们语文老师讲了这个特里萨修女的故事;老师讲的好,咱哭成泪人;激动到呆若木鸡,还是我同桌拧了我一把这才缓过神来。钟钟徐徐道来。
钟兄这是被信仰的力量降服了?我问。
咱对宗教无感。老师说到那个富家子弟看到老修女在路边的臭水沟旁,怀里抱着一个浑身爬满蛆虫快咽气的孩子。老修女仔细认真的给孩子擦拭身体,眼中充满悲悯和慈爱。这时候我脑袋里的某个火种被点燃了,我就想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钟钟借助微醺之力把自己带回到当年的震撼时刻。
怎么这么大触动?我问。
说不清楚原因。但从那一刻起我对未来没有迷茫了。这辈子就是想办法帮助别人,能帮多少算多少。钟钟笃定的说。
自此每想到钟钟都会升起一股服了的情绪;不是说他多牛多高尚,咱是佩服他收到天启的幸运。
臣服于人性中一些高贵的品质,同时可以化作高悬明灯一样的信念指引方向。关键是,这可以是真的。
那天两人喝完了一大瓶山崎威士忌。然后我在沙面小教堂附近转悠着缓酒。小风一吹,勾起怅然若失加上一些自卑;不是羡慕钟钟有理想追求,而是嫉妒他命好生在富裕之家。
哎!咱就是这样一个俗人,你说怎么办呢。
这当儿,教堂里突然响起悠扬的风琴声,吓得我一激灵,惊到鸽群盘旋飞起。沙面的傍晚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