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见状一阵胆寒，忙叫道：“凤九！你快解了咒让本君为你止血！”
凤九顺着手臂歪倒在榻上，忍不住喃喃自语：“帝君，凤九本不想就此死在你面前，你总不想要我陪着你，那我也不想要你陪着我。可是，话虽然这么说，在死之前，能见到帝君，凤九的心里是高兴的。只可惜，这是我一人的高兴……”说着缓缓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东华见凤九似是不再挣扎，从容就死的模样，终于绷不住了：“凤九，你不能死！本君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又犹豫一阵方道：“凤九，本君虽不能同你在一起，但本君一定会尽力护得你周全。如今本君只想保住你的性命，你却为了一个东华甘愿求死，值得吗？”
凤九双眼未睁，讥笑道：“帝君你又岂会懂得情之一字，让人死复又让人活的滋味。”
东华恳求道：“凤九，你放开本君，本君同你解释，本君做这一切都是有苦衷的。”
风九自然认为东华不过是在找借口，便道：“你有何苦衷？你还想诓我吗？”
见根本劝不动风九，东华迟疑一阵终于敞开心扉：“从前许多话，本君都是骗你的。其实本君对你也有同样的心思……”
也许是帝君嘴里吐出过太多恶语了，风九的第一反应是根本不信，不禁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帝君你又何苦挖苦凤九？难道凤九在此真那么碍你的眼……”
帝君出言打断风九的自怨自艾：“如你所言，本君来连荒、本君吻你都只因为一切是你。如果是旁人，本君何曾理会过？”又续道：“凤九，你感觉到的，前些日子我们不是很开心吗？”
凤九似是有些感触，不再一味的讥讽，而是道：“你总是对我忽冷忽热，我猜不透你的心思……上一刻你还在吻我，下一刻你就对我冷若冰霜。尤其兔帝死后，你为何要对我如此？”
“你先替本君解开定身咒，本君再同你解释如何？”东华瞧着大半个床榻都要被凤九的血染红了，而她的脸色也称得上惨白。
“不要……”凤九突然闹起了脾气，“我知道你又在说谎话诓我，我不要听你说下去，我都快死了，你还要诓我……你这人谎话连篇……”
“凤九你不会死的，你不是说了要跟本君同生共死吗？”东华急道。
说到此处凤九更是难掩委屈：“可你不要我与你同生共死……你嫌弃我……”
东华心痛的解释道：“不是的，本君怕连累你，本君很可能顷刻间就要赴死，自然不愿意你跟着本君白白牺牲……”
凤九闻言猛的睁开眼睛：“谁说你顷刻间要死的？”
东华苦笑：“你也知本君在三生石上的宿命，不应与任何人发生情缘。可惜来到连荒后，本君没有克制住与你亲近了，结果受到上苍惩戒失去了剩下的一成法力，也因此在与黄沙人的大战中落下一身伤。当时本君料想着最坏也不过如此，所以并未太过警惕，反而更加无所顾忌，日日只想缠着你。可是，本君一意孤行的结果是什么？兔帝父子无故暴亡，庄流重出江湖，或许整个连合二荒都要掀起腥风血雨，本君又岂能那么任性，再将你牵累进来。本君不畏惧上天的任何惩戒，可是本君畏惧上天对你的丝毫责罚。”说到此处，东华叹了一口气：“本君这一生，临了已是无话可说，可你不同，本君不能如此自私。只可惜，本君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深中剧毒，本君只怨怪上天，为何不将你的那份一起让本君承受……”
凤九惊异的睁大了双眼：“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凤九不是在做梦吧？”
东华目光有如实质，表情更是从未有过的郑重：“自然是千真万确。”
凤九脸上充满了迷惘：“虽然你说是真的，可凤九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大概情爱里的患得患失就是如此吧，帝君续道：“凤九，本君对你确如你对本君一样，只是本君有苦衷……注定只能辜负你……”
凤九的眼睛此前都是无神的黯淡着，但听完东华一番解释后竟还有些亮晶晶的，衬在惨白的小脸上格外夺目，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凤九似是信了帝君，于是吃力的爬向帝君的方位。可因着左腕一直在大量流血，根本使不上力，凤九只能艰难的用右手往前爬。
帝君看着这一幕颇为心酸，道：“凤九你不要动，先给本君解咒。”
凤九这才想起，原来自己不必爬过去找帝君，自己明明是有法术的，看来刚才是太过高兴才会忘了这桩事。凤九便默念咒语、一个手指轻点，东华便即刻向凤九奔来。
东华一个疾步奔过来榻上，将凤九的头靠在自己的大腿上，嘴里不住喊道：“本君先替你止血！”说着便从旁拿过布帛要替凤九包扎，岂料越止血那伤口流得越是凶，东华呓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凤九低声道：“来不及了，我头先死意太坚决，还催动了全身的经脉加速血液流尽，又怕你阻止我，是以特意让这伤口不可能被止住，越止反而越厉害的出血。如今这血怕是已经快流干了，现下不过是熬时间罢了。”
东华彻底慌了：“凤九，你不能死！你真的忍心留下本君一人吗？”边说边握起凤九没有流血的那只手，将它抚上自己的脸颊，哀伤的望着凤九道。
凤九饱含眷恋的望着东华，道：“得知兔帝去世那天，我去找你时，我好像也是这样抚过你的脸，但你并没有将我抱到你的腿上，也没有用手抚上我的那只手……”
东华有些愧疚的望着她，又把那只手握得更紧，凤九续道：“其实那天，我私心里好希望可以这样被你抱着，可以一直陪着你，但你却一直赶我走……”
东华低语：“是本君不好……”
凤九摇摇头：“能够这样死在你怀里，凤九已经很满足了。知道帝君对凤九有心又有情，凤九真的觉得这一生虽然不算甚长，可是甜蜜远远多过了痛苦，就好比现在这一刻……”说着好像很累，眼睛又微微闭上。
东华见凤九似是支持不下去，急忙道：“凤九醒一醒，不要睡，再跟本君说话，本君很想听。”
凤九又强睁开眼睛，续道：“帝君，凤九走了以后，帝君你也不要太过伤心，凤九虽然不能陪着你，但还是想你开心……”
听到此处，东华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感情，脱口而出那个在凡间夜夜亲昵呼唤的名字：“九儿……”
凤九听到东华情到深处唤出的那一声“九儿”，也似乎是想到了从前耳鬓厮磨的亲密时光，一时也情动不已，唤道：“陛下，九儿在这里……”
东华更是哀恸不已，不停地唤着：“九儿，九儿，别走，别走……”
凤九一路答应着，顿感脸上有些湿湿的，伸手一摸，似乎是一滴眼泪，再向东华瞧去，却见他的眼角有泪痕，便安慰道：“你别哭，你要是哭了九儿会更心疼的。”
帝君只得强忍着泪水说不出话来。
凤九又道：“你能再吻九儿一次吗？那天晚上，如此靠在你的身上，九儿其实特别渴望你的一个吻……”
东华闻言心里更痛，那天晚上他的九儿心里该有多少委屈，这一切全怪自己……东华微微俯底身子，又轻轻抬起凤九的头，绝望的印上一吻。
凤九扯起一抹笑容，终于闭上双眼。
“九儿！九儿！”东华望向怀里彻底失去气息的风九，只觉得肝肠寸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