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盘粉粥春光冷,池馆榆钱夜雨新”,滑润的榆钱粥,是欧阳修之爱,香喷喷的榆钱饭是我之爱。
一向对榆钱饭情有独钟,主要是因为从小就常常听母亲说“吃榆钱,有余钱。”这对于梦里都想有余钱的我来说不得不说是一大诱惑;其次是因为从小就觉得榆钱饭真的是人间美味,每每吃过都令人回味无穷。
记得小时候,我家西园里十多棵榆树,每年的三月末都是榆钱成熟的时候,那满树的榆钱绿油油,亮晶晶,胖嘟嘟的,甚是惹人喜爱,每到此时母亲都会用一根长杆,上面绑上一把镰刀,惦着小脚(母亲是裹小脚的脚)从大树上钩下一些结满榆钱的树枝拿到院子里,这时候的我就一把把捋着生吃,那甜滋滋的味道让很少触及零食的味蕾得到大大的满足。
母亲则是把捋下来的榆钱来做榆钱饭。她一边笑着告诫我慢点儿吃,小心别把小毛毛虫吃进肚子里,一边把捋下的榆钱放到簸萁里,轻轻地扇出榆钱果托的褐色碎屑,然后到水井边一遍遍的淘洗,回家后再把洗好的榆钱拌入玉米面,有时玉米面不多的时候还要掺入部分地瓜干面。
一切准备好之后就是上锅蒸,这时候我会帮忙拉风箱烧火,母亲负责装锅。等到开锅再烧一会就停火焖着。焖几分钟后香喷喷的榆钱饭就出锅了,掀开锅盖的一霎那,喷喷的香味随着腾腾的热气扑进鼻孔里,同时口水也不自觉地流出来了。
每到此时,母亲就会亲昵地用手指戳着我的脑门说“瞧你那馋猫样!”我可管不了那么多,赶紧拿个碗就让母亲给盛榆钱饭,母亲则说要晾一晾才吃着劲道,刚出锅发粘。
每次吃榆钱饭,我都是吃到肚皮撑到溜圆还想吃。
由于我小时候身体比较虚弱,常常闹毛病,母亲也是常常给我“吃小灶”,吃榆钱饭也是。母亲会把榆钱饭用大油(猪肉炼的油)炒一炒给我吃,大油炒过的榆钱饭,绿盈盈,黄澄澄,油汪汪,香喷喷,好吃的能把舌头咽下去,也惹得比我大七岁的姐姐羡慕不已。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美味。
虽说是历来偏爱榆钱,小时候也经常吃榆钱饭,但是自从长大后离开家乡外出求学、工作,后来成家、立业,每每都是忙忙碌碌,以至于几十年来再没有吃过榆钱饭,这也许就是至今也没有多少余钱的缘故吧。
好在今年有幸又吃到了“久违”了的榆钱饭,而且还翻新出几种新的花样吃法。
前段时间,因事回婆婆居住的小山村,由于疫情原因被封控在那里一周,期间闲来无事溜达的时候,发现邻居家的园子边上有两棵并排生长的榆树,此时正是榆钱硕果累累之时,那翠绿的榆钱一簇簇,一串串缀满枝头,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正在树下观望之际,看见邻居大哥在院子里,于是笑着搭讪道:“你家这榆钱结的可真多,大哥要发财喽!哪天我得来采些榆钱吃呀,沾沾大哥的光,也有点儿余钱!”大哥哈哈大笑着说:“随时来采,连树都可以给你。”
当时在想,等榆钱在长几天,到最适合食用的时候一定来采一些,以解几十年没有吃到榆钱之馋。可谁料第二天上午接到大哥电话,被告知他正在放(砍伐)那两棵榆树,原因是嫌它遮阴,影响园子里的作物生长,让我赶紧去撸榆钱!
接到电话我赶忙跑到那两棵榆树那里,发现那两棵榆树已经被锯倒,邻居大哥正在锯树的枝丫,我感到十分惋惜,还有些埋怨邻居大哥不应该把这么好的树放了,邻居大哥却不以为然,说这个有什么可惜的啊,树到处都是,也不差这两棵 。
树已经放倒了,惋惜已无意义,当务之急是采榆钱啊,别再“暴殄天物”。大哥让嫂子给找了个塑料食品袋,我就开始撸榆钱,由于树已放倒,所以撸榆钱很是方便,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撸了满满一食品袋。
待把一食品袋的榆钱拿回家,婆婆首先说可以蒸榆钱饭,这个和我不谋而合。
说干就干,马上开始择榆钱,洗榆钱。说起择榆钱可真是一个浩大工程,榆钱被撸下来的时候都是一簇一簇的,一个个的“钱”拥在一簇褐色的果托上(不知学名怎么称呼,暂且叫它果托吧,就是下图中榆钱图片上褐色部分),择的时候要把一枚枚“钱”从果托的择下来。
费力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择出两盘子榆钱,又各种洗,算是把榆钱加工到可以开始烹饪。
小时候虽然经常吃榆钱饭,但那都是出自母亲之手,自己从没做过,婆婆现在年事已高,而且身体不好,也不能让她亲自下厨,这次只有我亲自操刀了。
于是,努力回忆母亲当年做榆钱饭的情景,加之婆婆讲的做法,开始了我的榆钱饭烹饪。
首先把洗好的榆钱放到盆子里,先撒入适量食盐和十三香粉搅拌一下,然后把玉米面撒到榆钱上,边撒玉米面边搅拌,到每一个榆钱上都沾满面粉,能攥成团为宜。之后,把搅拌好的食材放到事先铺好屉布的笼屉上,然后开始烧火,待水开上来热气后再蒸10分钟就可以出锅了。
打开锅盖的那一刻,榆钱的清香之气和玉米的甜香味混合而成的香甜味扑鼻而来,一锅香喷喷的榆钱饭就大功告成了。
记得母亲说刚出锅的榆钱饭稍微有些粘,待晾一会儿后就没有了粘的感觉了,这样吃起来才劲道。
等我把榆钱饭从笼屉里倒入盆中,凉过一会儿后就迫不及待地盛了一碗来吃,味道虽说还不错,但是总是觉得没有小时候吃过的榆钱饭好吃,婆婆说那是因为现在好吃的东西太多,所以就感觉不出榆钱饭的好吃。我深不以为然,我觉得那是缺少了母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