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从来不是计算与施与,掌控与工于心计。它更多的是一种平等交流,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和你心甘情愿为我,是平静与安宁,治愈与温暖,是我有你今生恰好,你有我此生无悔。
早些年读钱钟书《围城》,一直大惑不解的是,苏文纨最后会选择下嫁曹元郎。在他被方鸿渐拒绝后,她完全还有一个云备胎赵辛楣。
在赵辛楣和曹元郎两人选择,那时的我无论如何都觉得赵辛楣胜算更大。比之曹元郎,无论颜值和才干,赵都似乎强于曹的。赵辛楣出场时,书中是这样描写的:“这时候进来一个近三十岁,身材高大、神气轩昂的人。唐小姐称他为‘赵先生’。”可见赵辛楣长得高大,神气活现,用现在女生的择偶标准来说,就是长腿有安全感。而且他家世甚好,是官三代,自身又有能力。赵出场时钱老介绍他时说他留美回国后在外交署当处长,因为身体原因没随机关进内地,又在华美新闻社当政治编辑。凭着他这样的条件,想与他同结连理枝的女人相比不会少,而她对苏文纨痴心二十年,算是个痴情种。
我们反观曹元郎,出场前时书中是这样写的:“门房领了个滚圆的人进来,说‘曹先生’。鸿渐吓了一跳,想去年同船回国那位孙太太的孩子怎长得这样大了,险的叫他‘孙世兄’。天下竟有如此相像的脸!”。苏文纨说他在剑桥念文学,是位新诗人,方鸿渐第一眼见到他的人,对他的诗是持怀疑态度的:“做诗的人似乎不宜肥头胖耳,诗怕不会好。”方鸿渐的怀疑得到了验证,曹元朗那首《拼盘姘头》果真是个拼盘了。除了他出自剑桥这个名校外,曹诗人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和赵辛楣相提并论了,但与赵辛楣的情战,他却是个货真价实的胜利者,能娶到苏文纨,却不知道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了。对苏文纨来说,嫁给曹元朗却也不知道算她的幸运还是不幸了。
在整部《围城》里,苏文纨出场时就是个博士,想想上世纪三十年代的留学博士,含金量那是不容置疑的。苏小姐是个“名副其实”的女强人,有着女强人在学业事业上的通病——眼高和掌控欲望。年轻的时候,女强人都把爱情看得高,书中说她:“在大学的时候,她眼睛里未必有方鸿渐这小子。那时苏小姐把自己的爱情看得太名贵了,不肯随便施与。”但女人的青春是不保值的,钱老有个很秒的比喻形容这种变化:“宛若做了件衣服,舍不得穿,锁在箱里,过一两年突然发现这衣服的样子和花色都不时髦了。”苏小姐年轻时不是没人追,只是她一心要留学,嫌那几个追求自己的人没有前程,大不了是大学毕业生。后来她身为女博士,觉得崇高的孤独,无人敢攀,也只能自怅自悔,反倒觉得方鸿渐人不讨厌,似乎钱也充足,自降身份给他一个亲近的机会。
谁知这方鸿渐不怎么领情。方鸿渐先是在船上当着苏小姐的面追求又黑又粗的鲍小姐,一夜承欢被甩之后,倒是和苏小姐亲近了些,而这时苏小姐主动抛出了她的橄榄枝,愿意替他剥桃子,替他洗手帕,给他钉衬衫纽扣,可惜方鸿渐没有涕泗横流地接住,反倒是起了恐慌,方鸿渐是怎么想的呢?“他知道苏小姐的效劳是不好随便领情的;她每钉一个纽扣或补一个洞,自己良心上就增一分想她求婚的责任”。可见,方鸿渐对苏小姐是没敢有非分之想的,他怕落入苏文纨婚姻的围城。
苏小姐是自以为能掌控住方鸿渐的,她从来不缺这种自信。但方鸿渐在感情上虽是个懦弱者,在她的强势和撩拨下,甚至动用赵辛楣和曹元朗两个备胎来刺激。都只在她的围城外徘徊,不拒绝她的邀请,但也不贸然进入。就是这种不拒绝不不逃离的态度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就是方鸿渐已然入瓮,所以当表妹唐晓芙彻底俘获方鸿渐的心,方鸿渐终于下定决心斩段与她的纠葛,给她写了拒绝信,她在收到信件还欣喜若狂的以为那是求爱信,这无疑给她一生的情路下了个天大的嘲笑,更加坚定地使她的爱情成了个大笑话。所以她破坏了方鸿渐的初恋,也算是她这种女强人的正常行为,所以她会选择曹元朗而不是赵辛楣也在情理之中,因为赵辛楣虽然痴情但有主见,不像个听从摆布的人。对于她这种在感情上也要掌控一切的人,这时需要一个像曹元朗这样的人来重拾信心,收拾惨局。至于这个人是不是曹元朗,只要条件符合,他完全可以是张元朗,李元朗。殊不知,正在她这种在感情中的强势与工于心计让方鸿渐对她敬而远之。
至于赵辛楣的失败,钱老对赵辛楣的描述已然说明白了这个问题:“不过,演讲是站在台上,居高临下的;求婚是矮着半身子,仰面恳求的。苏小姐不是听众,赵辛楣有本领使不出来。”
爱情,从来不是计算与施与,掌控与工于心计。它更多的是一种平等交流,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和你心甘情愿为我,是平静与安宁,治愈与温暖,是我有你今生恰好,你有我此生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