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后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它在那头。
隔着无际的渤海,那边有个村庄,它是我的故乡。我眷恋着我的故乡,它是植根在我血脉里的记忆。
三年前,入夜,橘黄色的灯光,坐在床边的我。粗糙的紧握着我的手却正在一点一点流逝这温度。暮地,双眼旋出眼泪,空白的大脑只让我记得,从不肯哭出声的我,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那一瞬间,我意识到,爱我的人,现在,已经消失在这个世间。但爷爷说不让我看见他下葬。清晨,一圈圈白茫茫的薄雾笼罩的山体,逐渐消失在我模糊的视线中。冰冷的云似乎带着一点暗淡的灰色,低沉地悬挂在我的头顶,好像要坍塌。路边凋零的野菊花,它是懂我的,我的痛,并不只有我自己懂。
今年,三年期满,我要回乡祭奠我的爷爷。耳边是《风吹过的街道》,淡雅忧伤,舒着心里的缕缕忧伤,温暖的沉思伴着雨的滋味。飞机起飞,耳边不再有纯音乐独有的记忆的味道。不长的旅途让我可以略作回忆。
自小离乡,数年一回,乡音早已忘记。贪吃的我固执的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去寻找肉火烧,哪怕只是听到名字,都会让我开心起来,回忆起记忆中的味道。那是清晨大锅前的香气,那是透过油纸的温度那是咬一口充满猪肉味的咸香,那是爷爷的味道。廉价的它却是爷爷留下的珍贵的记忆。一阵颠簸后,飞机终于落在故土。我贪婪的呼吸着故乡的气息。归去,归去,我飞快的回到了那个无数次出现在梦中让我魂牵梦绕的乡村。
回乡已是日暮,落日在西边的山峦间悄悄滑落,牛羊在余晖中悠悠地行走。各家院前堆放的麦秸、秸秆、干草散发着一阵阵成熟植物的馨香。吃完简单的晚饭,我很快进入自己的睡梦。夜半,一丝凉意透过窗棂,披衣起身,我来到窗前。
是秋雨。我总是对雨着迷的,他们仿佛生来就是忧伤的。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板,我来到树荫下,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榆树,另一棵也是榆树,爷爷做的榆钱馒头最是好吃。倚着树,我喜欢雨滴在远处草地上的声音,我喜欢听雨滴在树叶上的声音,我喜欢听雨滴在石板上清脆的声音。石板上的小水洼里映着月亮,哦,这是来自天上的信件吧。怡静,适宜。听过雨声的我满心欢喜的回到屋中,继续没做完的梦。
离祭奠爷爷还有一天,我便获许在村中随意走走。路上,无论认识或是不认识都会和我热情的打招呼的人,都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亲缘,他们温暖着我有些冷了的心。走过一条围栏,一只狗轻轻哼了两声,并没有再向我作出任何有威胁性的举动,它也是认得我的吧。沿着土路向山顶走去,一阵阵清晰的溪水声传来,分明的节奏里有一种平和、无尘的光泽。昨夜的雨水一滴滴从叶梢滑落,落在溪水里、泥土里,山中清晨树木泥土的清香,呼吸间有一股奇特的舒心感。我刚认出秋的模样,一朵野菊花边悄悄地在我身边开放,它也是记得我的。冰心说过“岩下缓缓的河流,深深的树影,指点着,细语着。”大抵就是这样美好吧。吹一口柳笛,渐行渐远,走上山顶。在这里我能够去仔细记下我的故乡,静静地注视着她饿。最美好的事,莫过于时光流逝,我所珍爱的旧人,旧屋,旧时的感觉大都还在。只要时间、地点和人匹配正确,便能重拾埋在心底的记忆。静静的,我沉浸在记忆中。终究是大娘口中我的乳名带我回到现实,午饭早已做好。走下山路,落叶一片片地在我身边打着旋,它们大概也是想留住我的。
爷爷坟前,我摆上一束山地野菊花,爷爷是喜欢野菊花的。就将再次启程,就让我用心触摸着,记忆着这里的一切。此后岁月,再多风景,除了故乡,不过尔尔。
我时常回到故乡,在梦里,阳光正好,回到爷爷门前,推开房门在倚在爷爷身上,吃着火烧,永远……
因为远别,所以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