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的时光,生活是非常慢的。
早上起床,做饭,洗衣,剩下的就是烤火。
热哄哄的火炉,家人围坐一起。
汪曾祺所描述的“家人闲坐,灯火可亲。”便是这种模样吧。
在这个聚少离多的家庭里,能如此整齐的聚集在一起,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春节把散落的人们重新聚集起来,共话温馨。
通红的火炉,暖的不止是身体,更是心灵。
哥哥姐姐诉说在外打工的经历,爸爸妈妈诉说在家的日常,我则是嘴里塞满了零食。妈妈说起我小时候的糗事,大家哈哈大笑。一转眼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啊,爸爸正风华正茂,妈妈正青春年华,我们这些小孩正咿咿学语。
二十年如一页纸,不容质疑,一翻而过。
在父母眼里,我们仍然是咿咿学语的小孩。
作家余光中如是说:“只因为父母老了,念女情深,在记忆的深处,梦的焦点,在见不得光的潜意识底层,女儿的神情笑貌仍似往昔,永远珍藏在娇憨的稚岁,童真的幼龄—所以天冷了,就得为她们加衣,天黑了,就等待她们一一回来,向热腾腾的晚餐,向餐桌顶上金黄的吊灯报到,才能众辫聚首,众瓣围葩,辐辏成一朵烘闹的向日葵。每当我眷顾往昔,年轻的幸福感就在这一景停格。”
只要父母在,你永远是小孩。
现在的我回家,目的只有一个:陪父母一起享受时光。
我会放下手机,放下工作,全身心的洗衣做饭,帮父母打下手,认认真真的教父母玩智能手机。有时候直到傍晚,讲了几遍也记不住怎么使用微信支付的老爸会很懊恼,此时的他像个犯错的小孩,怕给我添麻烦。
我呢,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耐心去陪他们,陪他们慢慢变老。
看到过一个故事。
宁静的午后,一座宅院内的长椅上,并肩坐着一对父子,风华正茂的儿子正在看报,垂暮之年的父亲静静地坐在旁边。
忽然,一只麻雀飞落到近旁的草丛里,父亲喃喃地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儿子闻声抬头,望了望草丛,随口答道:“一只麻雀。”说完继续低头看报。
父亲点点头,若有所思,看着麻雀在草丛中颤动着枝叶,又问了声:“那是什么?”
儿子不情愿地再次抬起头,皱起眉头:“爸,我刚才跟您说了,是只麻雀。”说完一抖手中的报纸,又自顾自看下去。
麻雀飞起,落在不远的草地上,父亲的视线也随之起落,望着地上的麻雀,父亲好奇地略一欠身,又问:“那是什么?”
儿子不耐烦了,合上报纸,对父亲说道:“一只麻雀,爸爸,一只麻雀!”接着用手指着麻雀,一字一句大声拼读:“摸—啊—麻!七—跃—雀!”。然后转过身,负气地盯着父亲。
老人并不看儿子,仍旧不紧不慢地转向麻雀,像是试探着又问了句:“那是什么?”
这下可把儿子惹恼了,他挥动手臂比划着,愤怒地冲父亲大嚷:“您到底要干什么?我已经说了这么多遍了!那是一只麻雀!您难道听不懂吗?”
父亲一言不发地起身,儿子不解地问:“您要去哪里?”父亲抬手示意他不用跟来,径自走回屋内。
麻雀飞走了,儿子沮丧地扔掉报纸,独自叹气。
过了一会儿,父亲回来了,手中多了一个小本子。他坐下来翻到某页,递给儿子,点指着其中一段,说道:“念!”
儿子照着念起来:“今天,我和刚满三岁的小儿子坐在公园里,一只麻雀落到我们面前,儿子问了我 21 遍‘那是什么?’,我就回答了他 21 遍‘那是一只麻雀。’他每问一次,我都拥抱他一下,一遍又一遍,一点也不觉得烦,心里想着我的乖儿子真是可爱……”
老人的眼角渐渐露出了笑纹,仿佛又看到往昔的一幕。儿子读完,羞愧地合上本子,强忍泪水张开手臂搂紧父亲……
原来,父亲不是老糊涂了,只是看到麻雀,回忆起往昔父子间的亲密,故意反复提问。日记本中那个可爱的孩子,如今已长大成人,不再追着爸爸问“那是什么”,却只是低头自顾自看报,对于身边的父亲,仅仅被问了四遍就极不耐烦,火冒三丈。
若这个故事放到我身上,我也许也会很不耐烦。一遍两遍不会,我还有耐心答下去,四遍五遍呢,我可能也会火冒三丈。
可是啊,那是日渐衰老的父母。动作缓慢,记性差也不是他们的错啊。我火冒三丈又有什么用呢?无非就是加剧他们认为自己学不会的心理罢了。
现在每每教父母玩手机,我觉得自己就要生气时,头脑就会冒出这个故事。
随后会心一笑,继续重复着我刚刚讲完的操作步骤。
回家,我早就做好了一切专心陪父母的准备。
我有很多时间陪他们看晚霞,烤火炉,话家常……
同时我又没有多少天时间待在家里,怕教给他们的东西不够多。
不管怎样,先充实每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