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个孩子好懂事啊。”
“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害怕、沉默、妥协呢?”
影片一开始是一个13岁小女生的独白,她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平行宇宙,并且她相信爱因斯坦,因为他提出的相对论,是支撑平行宇宙观点的重要基础。
所以她将突如其来的闯入她家里的那只狗取名为爱因斯坦,另一方面她执着的相信着平行时空是因为她觉得,在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会过上她真正想要的那种生活,那种自己能够选择的生活,从最简单的层面来讲——参加自己喜欢的物理竞赛,而不是因为偏科而必须去的英语小组。
影片的开始,她父亲坐在老师的办公室,很简单的一件事——女孩的老师想让她改变自己的兴趣志愿;从她喜欢的物理改到她不熟悉的英语,老师甚至还扬言到:“如果她不这么偏科的话或许能进到班级前几的排名呢。”
她爸爸听到这心急了,从刚开始的商量直接变成了抹去她志愿单上真正的志愿。
他不需要孩子自己做决定,他替孩子做了决定:你就听我的,去英语小组!
听到这里有没有感觉很熟悉?
那些”我是为了你好,你长大了就懂了”的声音在我看到这段的时候像浪潮般一样扑来,而这样的句子在每个家庭,每个父母的嘴里都有千百种说法。
她们有时候会变成催婚:“女孩子别那么挑,我是为了你好。”
有时候它们有会成为梦想的阻碍剂:“别总想着往外跑,在家里考了公务员就好,怎么活不都是一辈子?”
狗十三中的这个女生就是李玩,从她开始被迫更改自己的志愿那一刻起,一场漫长的驯化就发生在她的生活里了。
没错,是“驯化”,而不是我们愿意一直挂在嘴边的成长。
李玩因为自己父母离异,父亲又和自己的小妈重组家庭的原因一直住在自己爷爷奶奶的家里,都说中国家庭隔辈亲,但是这种亲密到底是因为溺爱还是因为懂得呢?
爷爷奶奶会去做李玩最爱吃的菜,但是他们觉得自己孙女喜欢听的音乐和喜欢看的电视都是乱糟糟的频道,他们根本不知道电视里在讲什么。
其实这种由年龄差距所产生的隔阂很正常,如果做不到懂得,那就尽可能做到尊重。
李玩的脸上开始蔓延起笑意是从在家里的纸壳箱子发现了一只狗开始的,她最初只是看了一眼,说自己不喜欢狗,但是又恋恋不舍总是去看它,一次又一次对它产生了兴趣,给它起名字叫爱因斯坦。这只狗成了她在家里最温情的存在,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跟着她,她还记得给它买猪肝,在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先是喂它。
我没养过狗,所以对于那种深情不太能感同身受,但是我一个朋友曾经和我说过:“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我哭的很凶,因为和最好的朋友吵架了,回家之后就开始坐在地上哭。
我家狗就在我身边,它不会说话但是却一直看着我,一直往我怀里蹭,我觉得那个时候的安慰全都是它给我的。”
这种感情我是相信的,因为最深刻的交流并不一定只是局限在语言上。
整个电影的风格都是暗沉的灰色系,让人觉得影片中的人都在雾蒙蒙的灰尘里前行,但是李玩自从有了爱因斯坦后就经常带它去外面散步,生活也因此增加了一些不一样的色彩,但是当这种亲密感刚建起来不久就被打破了。
在她爷爷带着爱因斯坦去买菜的途中没有拴绳子,一不留神,狗自己跑掉了。
李玩回到家以后才知道自己的狗已经没了,一家子5口人都在和她解释,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会为了她而去外面找狗,他们知道她会难过,但是从不曾进行实际行动去给她安慰。
李玩发了疯一样的穿着短袖在大街上找爱因斯坦,快要入秋的夏天,吹来的风开始有些让人瑟瑟发抖,但是李玩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只想要自己的爱因斯坦。全家人拿她没办法,小妈想了一个办法随便去买了一只和爱因斯坦品种一样的狗,几个大人合起伙来骗李玩那就是爱因斯坦。
当李玩看见冒牌的爱因斯坦时那种眼神我永远也忘不了,那种失望,疑惑和落寞都渐渐融化成了散落在她瞳孔里的迷茫,她据理力争的说道:“这不是爱因斯坦,爱因斯坦的背后有一缕白色的毛,我是认识的!”
但是她身后的人明明都知道那是个编织出来的骗局,却还是口供一致,整齐划一的骗她。
在我们最小的时候,父母教我们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做个诚实的孩子,不要说谎。但是李玩却渐渐在这种伪善中发现——大人的世界里没有真话和假话,只有利益最大化。
后来李玩开始厌恶这个家,她极其渴望找到一个突破口将自己的愤怒和悲伤全部发泄,于是她开始喝酒喝的摇摇欲坠,与其说沾染酒精是一种放纵,不如说这只是李玩挑衅的方式,她全然不顾家里人为了找她已经气红了眼。
她拿着还剩一半的啤酒瓶站在家门口,碰上了刚要出门的父亲,她示威似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将啤酒一饮而尽,她的脸上泛着酒精留下的一抹微微的红。
李玩的父亲勃然大怒,一手打碎了她手里的玻璃瓶,细碎的玻璃茬刺破了李玩细腻的皮肤,扎出了一手的血。他拽着自己的女儿回家以后就动起了手。
无论是抡巴掌还是拽头发都成了他对待自己亲生女儿的方式。
情节发展到这里如果不计较产生的伤害的话,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气急败坏的父亲管教自己极为叛逆的女儿。
但是这种管教也杀死了李玩一部分的自己,因为从始自终没有人会和她说过一句对不起,爷爷把她的狗弄丢,没有向她道歉,小妈变着法子的骗她,从来没尊重过她的意见,也没有说过一句对不起。
因为他们永远都认为自己是权威的,作为家长哪里会有错,有错也是为你好。
她们可能会在各个领域都认识到自己的平凡和不足,却唯独不会在孩子面前说一句对不起,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永远有权威性。
后来李玩渐渐开始收敛起自己身上的刺,那些刺其实也是她身上的一些特征,那种对生活的诚恳和善良,也渐渐的被磨平。
当这些刺被磨平的时候她成了千千玩玩被赋予“懂事”称号的孩子之一,但是却唯独成不了李玩。
她开始越来越沉默,也不再为了一件事情而据理力争了,在酒桌上父亲让她敬酒的时候她开始学会了不抗拒,乖乖举杯敬父亲口中的那些叔叔伯伯。
后来有一次她在外面喝了酒,他父亲找到她的时候问她为什么喝酒,她抬头看着自己的爸爸说道:“这和你在酒桌上让我敬别人酒有什么区别么?”在酒桌上李玩喝酒敬酒就是懂事,但是在生活里一旦她沾上酒就被冠上了叛逆的称号,这种对与错之间并没有什么本质的跨越。
后来李玩的小妈生了一个男孩,都说有孙子是老一辈的福气,一家人开始围着李玩的弟弟转,在她弟弟两岁生日的时候全家人都围在一起祝福,只有李玩自己站在最后一排,赤裸裸的像个外人。
全家人都顾着这个新鲜的生命,没有人去关心她是否觉得失落,在这个家庭里还是重男轻女的。
我们一边拒绝这种毫无人性的成长过程,一边又在种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中怕自己变成曾经最讨厌的样子,毕竟我们的血液融入在了原生家庭里。
曾经在微博评论里看过一句网友的留言:“我曾经做过所有努力,就是为了不过上和父母一样的日子。”
有人在下面骂这位网友:“你父母哪对不起你了?”
也有人在下面为其辩解:“在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情又没在你身上发生,她只是不想按照父母的老路活下去怎么了?”
后来我们大多数人都被驯化成功了,我们也开始忘了最初的我们,忘了当时那个相信平行宇宙的我们,忘了那个认为在平行时空一定有人过着我们想要的生活。
因为我们开始渐渐相信了大人口中的那句话——生活不还都是一个样。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