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片黑暗,有星光闪耀。 —— 《极简宇宙史》
以前常听人们说,当有人死去的时候,天空上方就会多出一颗星星,在黑夜里成为指明路途的夜灯。人的存在渺小如若星芒,一呼一吸,一举一动,在宇宙这个复杂深奥的主体中,人类的多数行为都显得单薄而无意义,因此我时常会因为这样的渺小和无知感到恐惧。
每当直面死亡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预想是否哪天我也会始料未及地一命呜呼,为人生旅途仓促地画上残破的句号。没有一句遗言,没有任何手势,也没有喜欢的东西来得及赠与那些同我前行的人们。
在生命即将消逝之前,它是脆弱又令人感到抱歉的,是它的脆弱让人无力窒息,是它的猝不及防让人倍感遗憾。索甲仁波切在《西藏生死书》中说大多数人不是否定死亡,就是恐惧死亡。连提到死亡都是一种忌讳,甚至相信一谈到死亡就会招来不幸。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和他之间还存在着一触即发的矛盾,因为不光彩的小三,因为家庭的破碎,也因为十三岁的叛逆。我还记得他走以后,“干妈”惊恐无神又红肿的双眼,就像是被人们摁在菜板上挣扎的鲫鱼红眼睛,以及她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响的嘴巴。她一向是不愿与我搭腔的,那日却破天荒让我陪她回他们曾经一起居住的小家,也许是畏惧爱人的魂灵游荡,也许是畏惧前路突来的物是人非,在摆满父亲遗物的沙发旁,我第一次看见她惨痛又悲怆的哀嚎。那时候我以为死亡原本是可以带走什么的,比如对一个人的恨,这样就可以不费力气地原谅,比如对一个人的爱,这样就可以真心实意地祝福,但直到最后,死亡在大多数人心里只会变成一处不可触碰的伤疤,一个不愿提及的过往。
当停止呼吸的脸庞被丧仪粉饰涂装,当不再生长的黑发被剃刀一扫而光,当苍白冰凉的骨肉化为烟囱上的最后一缕青烟,我们和着哀歌,落着热泪,将人世的一切苦厄灾难连同他剩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点证明用熊熊烈火焚烧殆尽,撒上三杯清酒,点燃两支香烟,漫天冥黄,遍地灰白。从此,死亡便是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挥手告别,与至亲至爱的人遥望阴阳。
或许死亡本身只能结束一段生命,而生命所到之处,仍然被他人残存的记忆所填装。庆山(安妮宝贝)在描写她父亲去世的时候写道:我相信这种怀念,不会随着时间消失,而是会变成一种更为广博和沉默的苍凉。在台湾,人们往往将逝者称之为往生,寓意灵魂摆脱了过往重获新生。是故生死轮回,都不宜大惊小怪,生者必死,聚者必散,活着的人仅需以平常心对待死亡,然后铭记。
有时候,想想我们都是宇宙的孩子,在地球死亡之后,归于尘土,是极其惋惜的一件事,但再想想,如果我们回到星空,会成为下一个星球的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