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佳一如既往地紧张而忙碌着。还好,有惠特博士的指导和协助下,新项目的研发进度一切顺利。由于公司离家比较远,温佳习惯到公司楼下不远的一家快餐店就餐。这天碰巧遇上了惠特博士。她主动地和他坐在了一起。
温佳无意中发现惠特博士忧心忡忡似的。温佳不便开口,只要惠特博士愿意说,能帮就帮,不能帮也能安慰一下人家。
惠特博士边吃边聊:“婷娜,你能帮我一个忙好吗?”
温佳笑道:“可以呀。是什么呢?”
推特博士道:“OK,我想购买一些新家具和电器。但我不了解在中国什么样的家具和电器才是质量优秀而且经济实惠。所以我想到了你。周六假如有时间的话,帮我挑选一些东西如何?”
惠特博士提出来的条件一点儿都不过分。只不过温佳和老公有言在先,本周六轮到温佳照看女儿。她思索了一会儿,惠特博士看出她有些犹豫,问道:
“婷娜,假如没时间的话就算了。”
温佳回答道:“不,周末我有时间,这个忙包在我身上!”
晚上,钱丰安顿好女儿睡了觉,回到夫妻卧室,看着温佳正在台灯下看一本英文杂志。钱丰上了床说,这个周末后勤部要加班清点货物,中午不能回来做饭。温佳放下手中杂志,摘掉眼镜,为难地解释说,周六帮一个同事挑选家具,都约定好了。钱丰不高兴地说:
“无非是帮别人挑个家具嘛!打个电话告诉人家,你有事不能去就行了,家里的事情重要还是帮人家挑家具重要?”
温佳却固执说:“老公,你没空也没关系嘛,大不了让张师傅的老婆再帮咱们看看孩子就得了嘛!你咄咄逼人的语气是啥意思?星期天我看孩子不行吗?”
钱丰略有不悦地说:“有些时候我发现你挺不懂事的,是,张大嫂是负责帮咱们看孩子的,但不要忘了,人家也有自己的自由时间吧,周末的时候人家也该抽空休息吧。人家看孩子是为了帮咱,而不是保姆。咱们和张家是有言在先的。我问你,那个同事是谁,你却如此诚心愿意帮忙?”
温佳心里一惊,心想捉摸着该不该实话告诉老公。她选择了用撒谎的方式回应丈夫。谎称朱丹青的新房子装修好才叫她的。钱丰一听是朱丹青,刚刚心里准备反驳温佳的话突然停在他的喉咙里慢慢地被融化。毕竟温佳现在的工作是由朱丹青一手提携的,可以说朱丹青是温佳人生中的贵人。温佳看着钱丰的脸色,他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再也不说什么了。
帮着惠特博士挑选家电几乎忙了一天。温佳看了看手机里的时间,对惠特博士道:
“惠特博士,家也安顿好了,我也该回家了,我们下周一工作见面吧,告辞了。”
惠特博士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站在她面前呆呆地看着她,心里想要说什么。温佳迟疑了一下,惠特博士道:“婷娜,你是一个好女人。遇到你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幸福!”惠特不由分说忽然抱住了温佳。温佳仿佛被电击一样,身体颤抖了一下,两腿渐渐地站立不稳,而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愈加愈大,轻而易举地击垮她的身体防线。惠特的脸紧紧地贴在温佳的脸上,她瞬间感到一股热流直击她的大脑,感觉脸上被一种带刺的嘴唇摩擦着自己的面颊。惠特的双手仿佛是一双有力的钳子,紧紧地、密不透风地抱紧她的腰和后背,使得她的身体基本失去了抵抗力。更令温佳难以招架的是,惠特的嘴唇已经吻向她的唇。她奋力地用尽全部力气摇晃着脑袋,可是摇晃了几下,还是被惠特的嘴堵上了……
温佳以为自己将受到侮辱,挣扎的过程中喊了起来。没想到惠特渐渐地主动松开了手,露出歉意的表情,身子向后退了几步,对温佳道:
“哦,对不起,婷娜。我…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有一句话我必须要讲出来,我是真的爱你的,真的……”
温佳连忙倒退了几步,赶忙梳理头发和衣服,她只是怒视着他,似乎等他将要说什么。这时,惠特回到沙发上,似乎对刚才鲁莽的行为深表歉意,垂头丧气地低下头,闭着眼睛,解释道:
“对不起,婷娜。我对自己刚才的鲁莽行为感到羞愧难当。婷娜,你听完这番话,你再走好吗?在别人看来,我是一个成功的、小有名气的学者。但是,他们不了解我,不了解我的痛苦。我过去的生活可以用支离破碎来形容。我的前妻也一位大学教授,不过我们结婚后总是合不来,婚姻不幸福。因为…因为她除了她的事业外,其余的都可以忽略。尽管我努力地维护家庭,可是都失败了。然而,我来到中国后,我认识了你。以为你和大多数女教授类似,天天绷着一张脸,除了工作、做实验,永远都是一副不苟言笑、不懂生活的另类女人。自从我们相处一段时间后,我完全想错了。你是一个非常懂得生活情趣、生活品味的人。我非常欣赏像你这样的女性。婷娜,我只有一个愿望,希望我们能成为亲密的朋友,我真的没有恶意,我保证……”
惠特的话还没说完,温佳打断他的话道:
“詹姆斯.惠特!我对你刚才的行为表示失望至极!”
惠特站起来,道:“婷娜,请你原谅我的过错,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温佳气得脸色煞白,眼泪夺眶而出。因为她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事,她不知道如何处理而感到茫然。原本想再次痛斥惠特,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反击对方。她看到惠特主动向自己道歉,她幻想他的道歉是真诚的,不加掩饰的真情表白。她没有再说什么,她快速离开公寓,离开了那个尴尬的境地,启动汽车,一踩油门驶向大街……
钱丰刚刚从张大哥家里接回女儿,发现温佳还没有回来。女儿刚喝了牛奶睡着了。钱丰一刻都没休息,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做晚饭。钱丰听到门开的声音才知道温佳回来了。
温佳先到卧室里看了看女儿,这时钱丰做好了晚饭,发现温佳一回家表情有些异样,精神恍惚,细看她脸上还有些刚才哭过的痕迹。而且回到家里一句话都不说。钱丰用手摸了摸温佳的额头,关心地问道:
“老婆,你怎么了?感觉你刚才哭过似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你告诉我。”
温佳哪里敢说出今天的那一幕,敷衍道:
“我可没那么娇气!你见过我以前哭过吗?笑话!只不过今天有点儿累了,睡一觉就好了。嗯,老公,明天我全天照看孩子,我不出去了。”
钱丰松了口气,说:“那就好,明天我总算能多睡一会儿了。”又接着问:“我说,今天你帮朱丹青挑好家具了?”
温佳不耐烦地回答说:“哦,挑上了,基本上都是宜家的好家具,价格不菲。”
收拾碗筷时,钱丰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大为打来的,电话里的大为激动地说:“大哥,谢谢你!我现在正式成了那里的保安了。你猜怎么,经理看见我身材高大,竟然任命我为夜班保安组长,工资又涨了500
块!”
钱丰松了口气,道:“当然是好事情啊!你得抓住这个机会,努力给人家干活,这下大哥就放心咧。”
大为回答说:“哦,兄弟明白。嫂子还好吧?还是在理工大学当老师?”
钱丰看了看温佳,温佳正竖起耳朵仔细辨别电话里是谁,听清是谁后,温佳摆了摆手意思是随便回答就是了。“你大嫂已经不是老师了,现在是一家研究所的高级工程师。”
“哦!恭喜大嫂啊!大哥,发工资后,小弟请你和大嫂吃饭……”
晚上温佳打发女儿睡了觉,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看着钱丰酣然进入梦乡,回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自己今后该如何与惠特相处呢?更埋怨自己那时为什么不当面表态、拒绝,严词警告惠特呢?她闭上了眼睛,脑子里仍然浮现出惠特博士的模样。当她睁开眼睛时,她又想原谅他,觉得惠特其实是一个既可悲又可怜的男人,值得同情怜悯谅的。想来想去决定,今后与惠特博士的来往需保持一定的距离,仅限于工作之间的来往与交流。自己一定要坚守家庭底线、道德底线,自己亏欠老公太多了,一定要对得起他才对。想到此,她心中才得以宽慰了许多,慢慢进入梦乡。
钱丰所在的公司招来一批刚毕业的优秀大学实习生,其中一个叫徐娇婷的大学研究生分配到他主管的后勤部门。钱丰了解到,这个女孩是所招来的新人当中学历最高的,是网络物流管理硕士。从简历的照片和资料显示,这女孩24
岁,瓜子脸,双眼皮大眼睛,皮肤白皙,身材修长,一笑还有迷人的小酒窝。大学期间学习成绩优秀,曾在一些大公司实习,表现十分突出。而且家庭条件同样让人羡慕不已。徐娇婷的父亲是本市交通局的副局长,妈妈是省妇幼保健医院的党委书记。他纳闷,徐娇婷这么有背景、有能力的女孩,偏偏要到刚成立的新公司上班,仅她的学历,最起码是做办公室的人选,却偏偏分配在基本没有工作技术可言的后勤部门呢?钱丰找到公司领导询问,董事长说这是徐娇婷主动提出来的,说自己的新人要从基础做起。
今天是徐娇婷第一次独立上岗,钱丰躲在背后,瞧瞧这个研究生究竟有什么本领。徐娇婷穿着工作服,手中拿着记事本,不慌不忙地给员工分成几个小组,责任到人,各司其职,然后在她的手机上比比划划,又在工作记事本记录着什么。短短一个多小时的工夫,各组很快完成了各自的统计任务,工作效率比钱丰的那一套老掉牙的管理方法既科学,效率还高。
钱丰看在眼里,心里暗暗佩服这个刚刚入职场的高材生的实际工作能力。中午吃饭时,徐娇婷主动地坐在钱丰对面,双手把这天工作表交给了钱丰。仔细过目后,钱丰点点头,道:
“可以啊,第一天上任,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适应能力不俗,所学的知识很快能用得上,而且井井有条。有空我还得向你学习学习。”
“过奖了,钱部长。我毕竟是新人嘛,今后我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还得请您多多指教呢。”徐娇婷谦虚地回答说。
钱丰想起徐娇婷的个人资料,便问道:
“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为什么想到我们这样初创企业工作呢?”
徐娇婷胸有成竹地道:“很简单,我明白在学校里的书本知识与实际工作上有着很大的差别。我最迫切的是,希望赶快学到实际工作经验。而我恰恰缺乏的是实际工作经验。幸好您给了我不少表现机会,把我所学的知识应用到实际工作中,真正达到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效果。”
钱丰开玩笑道:“假如我再不努力的话,后勤部长的位置很有可能被你取代啊!”
后来温佳和惠特的关系虽说不是降到了冰点,但她刻意地与惠特保持一定的距离。就连总经理朱丹青也无意中发现温佳和惠特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两人工作交流互动环节突然减少,朱丹青最担心的是,两人万一有了矛盾可能会影响实验进度。还好,两人谨小慎微地正在化解两人之间的矛盾,惠特倒是挺诚心的,而温佳仍然带有一丝戒备与顾虑,但不彻底排斥与惠特的来往。
这天公司会议结束,朱丹青叫住了温佳,把会议室的门关上,问及公司里传言温佳和惠特不和的传言,当面质问她。温佳没有犹豫矢口否认。朱丹青松了口气,对温佳道:
“这我就放心了。昨天我问惠特,他也矢口否认这个传言。老同学,工作上或人际关系上出现问题时,及时找我沟通,我在这方面是强项。”说完朱丹青靠在沙发了笑眯眯的,温佳终于松了口气。
她以为没什么可谈的了,起身回实验室时,朱丹青又拦住了温佳,说:
“等等!我提前告诉你一件事。下周公司派你和惠特博士前往德国海德堡大学参加国际物理学术研讨会。出国学习的机会十分难得,而且这个名额是惠特博士与美国总部多次争取的结果,惠特博士一直都欣赏你,你不会拒绝吧?”
温佳听完总经理的这番话吃了一惊,自己竟然有这样的机会出国学习。不过想到和惠特博士一同参加,心里免不了又担心起来。担心和他出差时会不会像上次一样耍什么花招。可是在诱人的出国学习机会面前,温佳犹豫再三后接受了惠特博士的邀请。
温佳虽然出过国,但从来没有参加过国际性物理学术盛会,令她大开眼界,见识了当今国际物理学界最新前沿动态。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大会期间惠特还主动地向她介绍几位国外顶尖大学的物理教授,即便是短短的几番交流,同样让温佳的专业方面受益匪浅。
会议圆满结束,温佳转变对惠特的看法,主动邀请惠特吃饭。想起那场风波,温佳认为惠特是一时冲动所为,从他最近的行为举止来看,他的确收敛了不少。饭桌上,两人谈笑风生,聊得很自然、放松。不过聊着聊着,惠特拐弯抹角地又谈起了关于私人情感的话题。
他说话用词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温佳敏感的神经。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温佳在谈论有关私人感情话题时,并不像上次那么拘谨,那么的敏感。惠特问道:
“你的先生爱你吗?”
“说实在的,我丈夫对我很贴心,很顾家,这让我满意。可是,我慢慢地发现,我和我丈夫之间的交流出现了危机……”
“为什么?”
“我也没有准确的答案能够解释,我感觉心里有种忐忑不安。”
“你不爱他了。”
“不!没有!你怎么这样想?”
“其实你的心已经变了。”
“此话怎讲?”
“根据我的理解,你和你丈夫已经没有共同语言了,而你的精神世界开始变得动摇、空虚、无奈。但你没有解决的方法。婷娜,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
温佳听得目瞪口呆,无言以对。似乎惠特的一番话,准确点破温佳的死穴。和钱丰结婚已有两年多了,恋爱时的热度渐渐褪温,工作、生活的压力冲淡了她对美好婚姻的最初向往。感觉到现实的生活越来越变得枯燥、无味更无趣。结束烦人的工作后回到家里,紧接着做饭、做家务,有了孩子还得照看孩子。即使那些环节基本是由钱丰包办了,可是夫妻二人都被那些琐碎的、重复的生活节奏所捆绑。虽然家庭条件大有改善,温佳对家庭责任变得越来越模糊。可能是有了钱后,她自认为已经做出了贡献。负责家里的日常事务都由钱丰打理,特别是买菜做饭、照看孩子等等,温佳不得不承认,钱丰为了家庭,牺牲了他大好年华。可是温佳基本没有直面感谢他,但在她心里是感激钱丰对她的关爱和带给家庭的温暖。钱丰是个好丈夫、好父亲,是个尽心尽责的好男人。温佳之所以精神上变得空虚、寂寞,她承认不能全部怪钱丰。温佳觉得老公愈来愈像一个家庭中的一位长者,像一个全职奶爸,照顾家庭,照顾女儿,还得伺候好老婆。着固然是好事,不过时间一长,夫妻二人渐渐地关闭沟通的大门,两人都负有一定的责任。忙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里什么都不想干,连说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惠特道:“我想,你和你先生正在向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温佳道:“那我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问题呢?”
惠特停顿了一下,道:“我帮不了你解决家庭的问题,但是,”他抓住温佳的一只手,动情道:“那…那做我的情人吧!”
此话一出,温佳脸色大变,本能地从惠特手里挣脱出来。用高度警惕的目光盯着惠特。这次惠特倒是没有慌张,他基本了解了温佳的脾气秉性,事先准备充分,竟而耐心地劝说温佳:
“婷娜,我们做个情人有什么不好?首要前提是互不影响家庭的情况下,我们彼此需要罢了,尽可能满足对方,在精神上、肉体上摆脱空虚与解脱。婷娜,我是真的爱你的。”
温佳原本想立即反驳惠特的言论,可是这回她却沉默了,似乎在脑海里做着挣扎。她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仍没有说话,举起杯中的法国红酒一饮而尽。
惠特呆呆地等着她的回话,这回她并没有激动,惠特感觉她的意识正悄悄开始转变。正在他琢磨不定的时候,温佳又喝了一杯红酒,惠特立即制止住她,道:
“婷娜,你别这样,难受了就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大声哭出来,那样要好受些,不要埋藏在心里……”
惠特一把抓住温佳的手腕,温佳本能地反抗了几下,但有气无力,眼泪禁不住潸然落下。惠特递给她一张纸巾,她没有接过,而是一头栽到惠特宽大的胸膛里……
临回国前,温佳给女儿钱菊菊买了一些迪士尼玩偶和一堆法国甜点,给钱丰买了一块瑞士手表和一款高档领带。钱丰兴奋地摆弄着瑞士手表,感慨道:“这手表相当虎气,戴上它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别人也不会小看我,老婆大人真是用心良苦啊!”
温佳空着他兴奋的样子想回答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来。她有些困惑,甚至有些内疚感,因为出差期间做了一件对不起钱丰的事儿。心里发誓下不为例。看着老公和女儿欢声笑语,温佳反而有种说不出的一种痛。她想重新开始,想努力适应家庭现有的氛围,摆脱掉自我封闭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