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爱情,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射雕中,完颜洪烈付出了十八年的真心,包惜弱始终不为所动,杨康也离开了他这个父亲。当我看到他说:“如果是康儿要杀我的话,你们谁也不许阻拦,不许怪罪他,他始终是你们的小王爷。”
我不禁内心一恸。
喜欢一个人,是无所谓回报的。因为哪怕她对你微微一笑,你就会觉得你的付出都值了。
小y是我初中时的同桌,这么说也不尽然,至少,我对初中同桌有印象且始终无法忘怀的就只有她了。
那时候真的很天真,也很懵懂。
每天吵吵闹闹的,就以为能够永远如此。
小y总欺负我,爱抄我的作业,爱翻我的书,爱弄糟我的头发。
或许也爱我。
但那时候,我还是每天只顾与兄弟小k他们一起玩耍,一起谈天说地,幻想的是天马行空,热血沸腾的梦啊。
年轻人哪有什么情情爱爱,不过小打小闹罢了。
待我情窦初开的时候,已经要说分离了。
或许是一点点小幸运,我被县里蛮厉害的一所高中提前录取了。
我兄弟也和我一起。
那一天分离前,老班让我们上台说几句。我本是不怎么流露感情的人,或者说,泪腺不怎么发达。我只说了几句话:大家一定要开开心心。大概是这样吧,我看了小y一眼,她端坐着看着我,我内心一紧,居然有些想哭,便迅速撤了下去,换另一个人讲。
我还是忍住没有哭。
我大概对这种感觉有所意识了。
小y一直保持端坐的姿势,不累吗。忽然感觉她呆立不动的样子好僵硬。我不敢再看下去。便出去在校园各处拍照留念。
接下来是漫长到足以忘记忧愁的暑假。
我却度日如年。
小k他喜欢上了小y。
小k他开始追求小y。
他们在一起了。
我是最后知道这个消息的。不知为何,我并不怪小k,我依然喜欢小y,只是没和任何人说过,依然和小k做兄弟,只是少了那种亲密。
我的高中,是黑色的。
被动着接受新的朋友新的老师新的知识新的食堂新的寝室。
我想用这崭新的一切忘记过去。
我和新的朋友推心置腹,无话不说。
我对新的老师报以热情,微笑相迎。
接受着新知识,吃从未吃过的食物,住陌生的寝室。
我清除了过去所有好友的信息,退出了班级的群聊。躲避过去的朋友。
甚至从未回去过那所学校。
渐渐的,我发现了不同。
我不再像从前一样喜欢在课上回答问题,表现自己。
我周围也不再像从前一样,有三俩兄弟围在一起,从不分离。
我
甚至不敢和同班的女生多做交流。
我堆砌起厚厚的心墙。
可一切在那一刻粉碎的彻彻底底。
那是一个枫叶凋零的日子,未经清理的路面被叶子铺得发黄,我缓慢地走在这天然的地毯上,享受万物凋零的感觉。
这是我所剩不多的乐趣了。
我今后可能不再喜欢这种乐趣了。
就在这条路的尽头,轻轻一拐脚,我抬起头,便看见了太阳。
她何尝不是太阳,鹅黄色的衣服,单纯的可爱的笑容,无一不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却又那么温暖。
我几乎以为自己是在梦里了。
她看见我,仿佛微微一愣,歪着头笑了一句:“是你呀?好久不见!”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好像大脑当机,在回过神来,我已在教室的位子上了。
我想了些什么,我应该想些什么。直到现在,我确是始终记不清了。
我只明白了,我喜欢秋天万物凋零,单单是因为潜意识里的骄傲:你们都凋谢了,我却仍屹立着,踩在你们的尸体上。
我又何尝不像那凋零的落叶,凄凉地死在冰冷的地面上,被心爱的人踩在脚下,痛的发不出一点声响。
有了第一次,这偶然相见便愈发频繁起来,这痛苦发作的多了,竟也渐渐平淡了起来,不似第一次那么痛彻心扉仿佛要命丧九泉一样。这事实却又让我陷入新的不安,你是个不坚贞的人吗,你不爱她了吗,我安慰自己:我依然爱她,只是没有那么强烈的要在一起的欲望了,能看一眼,便是极好,极幸福的。
我却又想:得不到回应的爱,何必再坚持?
我便找上小k,
他仿佛变了个人。
变得那么消瘦,嘴上也长了一撮胡茬。竟似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似的,我心想。
他轻车熟路地带我去了顶楼,身手矫健地打开了通往楼顶的铁窗,一翻身,就到了学校的最高处。
我有些害怕,终究还是进去了。
我和他坐在楼顶的边沿,双脚下是万丈悬崖。
我有些略微恐高,便不看前方,只是看着他,听他讲。
我知道你也喜欢她,一开口,便是令人惊讶的话,我是不应该去向她屈服,去乞求那微不足道的爱,我甚至觉得我卑微得不如地上的蚂蚁。
爱一个人,绝对不要抛弃自己的尊严。
爱真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尊严一毛不值。
我现在只当是做了一场梦,如果从这跳下去就能醒来的话该多好。
我便脸上一紧,想说出什么劝他的话。
哎,你别真以为我想自杀,说说而已。他笑道,我还蛮羡慕你,能够压抑住自己,不像我,付出了这么多,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想要走出来不是那么容易的,有人花一个月,有人花上几年,也有人是一辈子。
走之前,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她还是在我心里,无法抹除。
想来当时我们两个高中生是万万不会有这样高深的对话,我只是将我的印象表达出来,这样反而容易理解。
我也便从此放下。
初见一个人,未必会有动心的感觉,虽说我现在最渴望的还是钱钟书先生与杨绛女士的爱情:他们初次见面,可爱的钟书先生便说,我还没结婚。杨绛女士也说,我也没男朋友。一见钟情,便从一而终。这是多么理想的爱情。可总觉难以实现。
唯有日久方见人心,你喜欢的人会用一支笔,在你的心上描着什么。你初一看,模模糊糊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待到日子一长,你再去瞧,可以依稀看出是个人像了。
不管你想或不想,最终她却是将自己轻轻刻在你的心上了。
你或许以为她轻描淡写画上去的映像,可以慢慢随时间淡忘,亦或者用点力气就能拭去,那你便错了。
时间久了,你会发现,她竟是越来越深刻,越来越难以忘怀。
我便仿佛释怀,认真过起高中生活来。
有一日突然想起那天我应该也回小k一句:
她也在我的心里了。
时至今日,我才发现,爱情竟也是一种受伤。和身体的创伤一样,是不能去抓去挠的,这样做它只会越来越深终至于无药可救。你只能静静的等它愈合,花上足够的耐心,有朝一日,它就会渐渐淡化。
而当伤口即将愈合时,又会突然痒痒起来。
就像我现在,突然又想起来。
只有当你彻底放下,才能平淡的说出口来,语气平和,仿佛在说另一个时光,另一个自己。
这时我的心里,那深刻的映像,竟又回到从前,一开始那样。
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什么模样。
我刻意保留着,像纪念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