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落时分,人们便会长吟到:“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在无星的夜晚,人们也会唱到“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是的,除了浩大的宇宙,没有什么东西是永久的,生命也是。但有一样东西穿越了时间与空间,那就是“真情”,即使死了,但那份情谊总会伴随着活者的往后余生。——世界很陌生,但总会有一丝真情伴随,或是相隔千里,亦或是近在眼前。
人若能活到八九十岁,已是幸运;活到一百岁,甚至更远,便是上帝的宠儿。然而幸运中又伴随着不幸,因为与周围的人有了好几个代沟,对于年轻人所做的事,一星半点也不知晓,显得格格不入。孤独是他们最好的知己,对生活不再抱有热情与期待,痴呆成了你最好的伴侣。
五年前的一个村子里,有一个老人,老伴儿死的早,但她并不是孤苦伶仃,因为她有七个儿子,虽然有四个过早腰折。其余的三个儿子供养一个老人看似不成问题的,我们暂且将这三个儿子唤作“老大、老二、老三”以便后面用到。
老人住在老二家,并不是其余的儿子不愿意养她(当然,也的确有人是不很乐意的),而是她不愿意离开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要是非得给他们分出孝道的胜负,老三绝对赢得毫无疑问。
老二家经常没有人在家,只有老人一个人在那黑的像煤的小屋里,她几乎每天都会坐在屋外窗子下面的木条凳子上,只身孤影,呆呆地凝视着前方的灰土墙,时不时用一块灰白色的手帕擦擦溢满泪水而模糊不清的眼睛。直到傍晚,老二以及其他人回到家了,她才杵着拐杖手趴着墙壁一步一步的回到自己的那间小黑屋,一切显得那么艰难与小心翼翼。
在一个万木枯黄,铺尘满地的秋天里,老人捡到了一只及其普通的猫:棕色带点豹纹的毛皮,直挺挺的鼻梁两边有一双恰到好处且十分引人注目的蓝色眼睛,很是漂亮。老人捡到它的时候,它的后面左边一只脚受了伤,像是刚被人打过,还在流血。它一瘸一瘸的走向老人。老人看到满是心疼,将它抱起,为它包扎伤口,从此小猫就不走了,老人也把它留在身边。二儿媳不禁冲老人埋怨:“自己都要靠别人养活,还捡一只小畜生来,真是不知好歹。”老人颤抖的声音恳求到:“求你们别赶它走,它绝对不会多吃你们一粒粮食的,每顿我只吃原来的量。”
从那以后,老人会把自己的饭平均分成两等份。猫也从来不挑食,老人吃什么,它就吃什么。每天和老人坐在屋外窗子下的那条饱经风霜的木登上,一起凝视着前面啥也没有的大灰墙;一起注视着路上的人来人往;凝望着蓝里透点白的天空。猫总是依偎着老人,尽管老人走的如同蜗牛一样,也依然不舍不弃,累了就蜷缩在老人的怀中。
他们参与到各种与自己无关的场面,像一个用渴望而又无力,羡慕而又自卑的目光看着电影的观众。
晚上的时候,猫就睡在老人脚的那一边,,似乎要去替老人捂脚。老人把它当做自己的朋友来平等对待,就这样,落黄的秋天过去了,迎来了一年之中最后一个季节——冬季。
在这个符合时令的坏天气里,老人生病了,慢慢的便不能走动。要知道,在农村老人生病最麻烦了,雨天,路如烂泥,一步能将你滑去很远;晴天,一阵狂风大作,凹凸不平的路上便尘土飞扬,像进入了一个有杀伤力的雾霾森林,那时连三轮车都还少见,更何况医院又离得那么远!所以,通常解决的办法是放家里躺着,因为农村有句话这样讲:“小病不吃药,大病医不到,感冒发烧,一觉就好。”
随即会有很多人会来探望生病的老人,不过也就看一下她,然后找一个位子坐下来,要么你看我,我看你,哑口无言。要么就是闲聊家常,甚至有人在打牌……时间到了,各自回家。客人送走后,主人(儿子,儿媳妇以及孙子)没有好脸色,“咚”的一声,门被合上了。此时的小屋,如同浓墨一般,屋里只有老人和她的床,以及为自己取暖的猫。
就在这天破晓时分,天空灰蒙蒙的,像沙尘暴即将来临的场面,路上无一人行走,两旁的杂草敷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风像幽灵似的乱逛。突然,一个奇怪的声音惊呆了灰蒙的天以及幽灵的风,哀怨、痛苦极不寻常的尖叫声响彻天地,连续的三声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啊!周围的人一个个衣衫不整来到老二家门前,在众多惊奇的眼神中看到了害怕,原来是老人的猫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老人的床底下。天逐渐亮了,谣言也逐渐蔓延…………
这一天,老人的身体有所好转。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月明星稀,寒气仍是逼人,老人在寂静无声的夜里睡着了。梦里一片漆黑,她的猫摇尾向她走来。
猫对她说:“怎么样了?”
老人紧张:“你,你——你会说人话?”哆嗦着不敢往前。
猫:“是呀,怎么样了?”
“好多了,不觉得痛了。”
“嗯,会好起来的。”
老人瞪大的眼睛,看起来光芒四射,突然用一种委婉并平和的语气小声地问道:“我死了吗?”
猫:“没有啦,主人!你在梦里,你别担心,也别着急着死。至少,你还有两年的寿命。你知道吗,我在很久以前就应该死了,可是你救了我,这次是我替你死的,你的恩我报了。”
说完,猫消失了,老人目瞪口呆,一颗银白色的眼泪从她脸上滑下来,掉进了无尽的黑夜,老人醒来了,天已大亮。从此老人的身体逐渐好起来了,她的三儿子曾要求她与自己同住,可是老人不愿意,说她死也要死在这里,不去别的地方。或许,是她想起曾对三儿媳做的那些坏事,以及她从来没有抱过三媳妇所生的孩子,因此感到羞愧吧!但是从那以后,她的老三总会经常去陪她,带着她喜欢吃的东西……
两年半后,老人真的死了。那年,她九十六岁,安静且面带和善的离开了人世,以及那些所谓的亲人。
宇宙这么大,未知的事情很多,就说“鬼”吧,谁小时候都怕过。那到底有没有呢?这仍然是人类的一个谜团,总之一句话:信则有,不信则无。
可上面这个老人是我的奶奶,是她亲口告诉我们的。这个老人,我也曾很爱很爱她,一直想从她哪里得到温暖,哪怕一刻也行,可惜,她从未抱过我。
奶奶,在天堂里,你见到你的小猫了吗?你是否和它一起坐在山顶上,吹着落山风,看着落日呢?我很想你,你可否感受得到?
墨千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