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7.2 星期六 晴
今天铺子里来了两位老人。因妈妈的姑姑昨天去世了,也就是我的老姑,两位老人没有交通工具,想让我妈去的时候捎上他们。两位老人看着七十朝上,女士先推门进,另外那位老先生带着草帽,拄着拐,不近不远的站在绿化带旁,我猜,应该是没有来过。
我帮女士拉开厚重的玻璃门,问“找我爸还是我妈?”
“你妈不在?”女士说。
“我妈去汾西了。”我没有直接说妈妈的姑姑去世了,概因不想对老人们说这些吧。
“你妈是去塘里了吧。”
“嗯,走了有一个多小时了。” 我请他们进来坐下。这两位应该是妈妈那边的亲戚,想让我妈去的时候捎上他们,我在心里想。
我把地板擦了擦,门边的洗脸盆里的水洒出来了,踩的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儿的。然后把放在麻将机上的电风扇放到地面,铺子里太热,让风扇吹着下面。
两位老人并排坐在麻将机前的两个靠椅上,老先生将头上的淡黄草帽拿下来,用草帽上的长绳随手缠在拐棍把上,才开口说:“你爸送你妈去的?”
“嗯。”看来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走了,我坐在并排的第三张椅子上,靠近老先生的那张,心里有些发愁,接下来怎么和他们交流。
老先生又说“本来想说你妈去的话把我们俩捎上,这样吧,你记着我的手机号。”
“行。”我起身,拿过来手机手机,打开和妈妈的微信聊天界面。
老先生凑近看着打开的聊天界面,说:“1××××××××××,范,模范的范,宝喜。”
“行,那等我妈回来给你们联系。”我直接给我妈发了两条微信,然后将手机倒扣在腿上,盯了手机壳一会儿。
“他妈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女士似对着先生说。
老先生好像是点了点头。
“我妈是昨天中午才知道的,昨天中午回来做饭,眼睛红红的。我问怎么了?她也没说话,一会儿才出抽抽答答的说,她姑姑没了。”我赶紧接话。“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我的姥爷有六个姊妹,他是唯一一个男孩,也是最小的一个。”
女士斜着身子,侧着头,朝着我的方向,倚着她的拐杖说:“是。她姑姑老佘了(地方方言,意为过世,老死。),是姊妹里最小的一个汝子,你妈叫姑姑这边的,我是叫姨这边的。”
我的狗脑袋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关系,她这意思是这位女士跟我妈是一辈儿的?
女士又说:“姊妹里的老三是我姐。”
我的脑袋宕机的彻底。姊妹里的老三是这位女士的姐姐,说明这位女士是姊妹里的一个,那就是说这位女士跟我姥爷是一辈儿的?
老先生说:“你不应该说姐应该说妈,现在这辈都不知道。”(汾西地方方言,老一辈叫妈的发音为姐,二声。)
女士说:“哦哦,我们那儿这辈叫妈不是妈,是姐。”
我反应过来了,这位女士是姥爷三姐的女儿,和我妈是堂姊妹,我应该叫表姨。
“你今年十几了?”老先生突然发问。
“十几!嘿嘿!”我心里有那么一丝丝诧异,又突突的开心,我可是在外面被人叫了好多声阿姨啦。
“我今年24啦。”
我看见老先生突然侧过头,眼底微红。手里拿着草帽的长绳,不停的缠在拐棍儿的把头上,又解下来。堂姨看了一会儿老先生,没有说话。
空气里一种莫名的气氛在散开。
我不知道老先生心里想到了什么,心里猜测是想起那悠久岁月吧,我的心里是酸酸的。
过了一会,老先生对着表姨说:“这和你的女儿应该是一般大吧。”
我心里觉得奇怪的很,表姨看起来七十多了,她的女儿怎么可能跟我差不多大呢?应该说孙女还差不多吧。还有老先生和表姨好像不是一家人呐?
表姨接着老先生的话头说:“差不多吧,今年她也毕业了。”
我问:“大学毕业?”
她说:“高中毕业,今年20岁。”
我心底的惊奇更甚,然后说:“我今年24岁了,属兔啊。”
老先生突然拿出了个黑色的智能手机,我猜想应该是没有我妈的手机号吧,所以才特地跑来了一趟,还留下自己的手机号作为联系。
“没有我妈的手机号吗?要不然我给你把我妈手机号给存上吧。”我提议。
老先生将手机递给了我,说:“微信也加上吧。”
我低头在老先生的手机上操作,然后问他们:“你们平常叫我妈什么呀?心还是心汝子?”
“心汝子,我今天早上还想呢,你妈的大名儿叫什么?只记得你姨的大名儿叫俊珍。”表姨说。
“俊平。好了,等我妈同意了,你们就可以聊天了。”我回答。
“行,那你回来给你妈说一声,我们就先走了。走吧。”先生解开缠在拐杖把头上的草帽绳儿,捏了捏草帽的尖儿,将草帽戴在头上,拿着拐棍儿,然后起身。
表姨也随之拄着拐棍儿,说:“别出来啦,记得回来跟你妈说一声。”
我轻扶着表姨,手指触碰到她胳膊上松软的皮肤,心里想着,真软!
然后将他们送到门外,看着他们离开,回头一定要问问妈妈,表姨的二十多岁女儿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