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涯(anitayaki)

十七岁那一年

我揣着一个秘密

你呢

在我17岁的时候，“17岁”这三个字，不断出现在饶雪漫的小说里，那时她的小说有专属名词：青春疼痛文学。

在我17岁的时候，她的小说不断重版，每几个月就有新的一部在我们班的女生抽屉里传阅。有时好奇的男生也会在打完球后，用粘哒哒的手指未经允许打开封面，看了几行，用夸张表情看着我，眉眼里写满着“你们女生真是不可理喻”。

在我17岁的时候，高考似乎遥遥无期，我喜欢着一个男孩，我心里有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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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知乎上问，为什么关雎尔做事认真却没有考上名牌大学？有个高票答案说：因为她是江苏的。

由此可见江苏高考的竞争不能用激烈概括，可以说是惨烈。而这个众所周知的事实，在我17岁的时候，是不知道的。

那时的我刚刚戒了网游，手机还是2G诺基亚，微博刚刚出生，知乎Quora还没有影子，我的世界小得只剩下每天堆成小山的试卷，班主任每天早自习的巡视，和一双每晚躲在被窝里看言情小说看坏的眼睛。

就像如今的我一样，高三的我的拖延并没有比现在好到哪里去。高考前一个月，那时的五一还是放7天，我和所有想上进的学生一样，给自己列了语文数学英语的一系列复习计划，幻想着这个假期对待学习要向进击的巨人一样残酷。

到了家，心就野了。每日醒来都要数落一遍昨日寸功未建的自己，决心今天一定要好好学习。事实是试卷上每填上一个小空，手上就要翻几十页的小说。

我的整个学习生涯，包括现在和将来，大概都是在不断的惭愧和发誓中度过的，这些忏悔的时间，用来出去浪多好呀……所以如果你能看到这里，我多希望在你的时间还不是那么紧迫的时候，能多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17岁的我，不会用互联网，小说是我的天地。我在那里汲取的精华不少，但糟粕也多。如今的世界，你可以了解你想知道的一切，你会看到不断毁你三观又重塑三观的事情，你会看到比当时的我看到的大得多的世界。

比如AB站那些年轻的游戏主播和翻唱小能手们，有人喜欢支持他们，他们在“不务正业”里发掘到自己的事业或副业，这个时代似乎一切都有可能。我若早几年发现这一点，假期里一定不宅在家，一定不只想着考试和小说，我一定渴望尝试更多。（没准借个高利贷整容当个网红开直播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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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请求，你能对各科老师，在临别进考场前，说一声谢谢。

高考后一年，我回到家乡，那时的高三班主任刚刚做完手术休息在家，我们几人前去看望，聊到欢畅处才知道原来当初同学们私下给老师起的外号在老师办公室也流传已广。班主任笑谈“王大头”又回高一带学生了，“小强”刚当上爸爸，“黑胖”这一年身体不太好……

我想起那年数学科目考完，我最后一整道大题没有写出来，填空题好几个不确定，心里无比慌乱，抬眼看到数学老师就跑去问：“老师这题xxx你觉得我这么解对吗？”，他看着我很快回答：“对的。”“那这道方程，我觉得小数点后面没算准，你觉得xxx我算的对吗？”他又点点头：“对的。”

我不疑有他，心中大定。

在高考结束估分时，我才发现原来我问的这些题目，自己明明是算错的，老师却为了不让我们因此失利，不论问什么，都说：“你是对的”。

早上六七点赶来晨读课的是他们，晚上十一点检查就寝纪律的是他们，老师打压了我们整整一年 ，后来才体会到，他们也给了我们满满的爱。

那年回校没有看到这位笑起来有酒窝的帅老师，今年回国时候，有空一定（包个大红包）去见他，对他说一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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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一定，一定会好好向那个喜欢的男生告白，我要告诉他：这些年，我很喜欢很喜欢你。即使你再普通，每次看到你，都觉得你是发光的，都觉得这个世界是因为有你才不同的。希望你好好锻炼，保持腹肌肱骰肌，在我们下一次、下一年、下一个十年同学聚会的时候，千万不要变得像我爹一样大腹便便啊。

还有，虽然你可能没有注意到我，但，高考加油呀，前途光明呀！

但我终究像《我不是结不了婚》里的健太郎一样，什么都没有说。

17岁的我，把沧月的《七夜雪》翻烂，对着那句“我跋山涉水向你告别”哭到肝肠寸断，相信我对那个男孩的喜欢能持续到下一个烈日蝉鸣的季节。

这么多年过去，如今的我相信没有一种情感可以永恒，我可以冷静从容地回忆起那个喜欢在晨读课趁年级主任不注意，飞速从抽屉里抽出早点嗷呜一口的男孩。我感激那段岁月，因为在成长的路途中，能发现一个可以喜欢的人，这多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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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后第四年，有时和母上大人视频聊起当年，我依旧对高三那年，她亲手浇灌出我一脸的肥沃耿耿于怀。但辗转许多城市后，如今家乡成为故土，成为一年都不一定能到达一次的地方，纵然吃遍佳肴，到头来自己最想念的，还是妈妈做的饭。

你看，谁能确信明年今日，自己是否得偿所愿，是否亲人知己在旁，是否身旁的那位亲密恋人还是当初的那一个呢？

但，请记住此时此刻的感觉，因为你漫长的一生中，不会有多少瞬间有如此刻，咬紧牙关，积攒了数年等待释放。亲爱的考生，去吧，谁年少时不轻狂，哪个剧本没有风声，谁没辜负过几个酸奶盖呢？

在我幼时，路都没走几步的时候，最爱被祖母牵着到天桥上看刚刚出发的突突火车。我想，如果将人生比作旅程，即将进入考场的你，便像即将启程的火车。

祝愿你一路平安：

桥都坚固。

隧道都光明。*

*：典自诗歌《火车》，作者贾希特·塔朗吉，余光中译版。

插图/《我不是结不了婚，是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