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姜苏
我边走边说:“奇怪,刚才还能看见那个山头,现在再看,没了。”
“就是啊,刚刚还能看见。”他们都说。不过我们并不傻,马上又都说,刚才是在山下,现在换了位置了,所以现在看见的东西就不是原来看见的了。说着,我们站在原地再向四周张望。当又一回头时,都不约而同地叫道:“我操,咱们院的楼,看上去更小了,更低了。”其实,我们自己也没觉得爬得多高。然后,我们又开始搜索远处熟悉的目标。
“找找咱们学校在哪儿?”我说。
大家由我们院往东看,看见一片绿色。
三虎说:“那片绿是窊流河的菜地,没问题。”我心想,他肯定记着,他小子在那儿偷过不只一次西红柿。
“那片发灰的菜地是窊流河的茴子白地。”卫民争先恐后地说。我们都在那片茴子白地里拣过菜根和菜叶子。茴子白菜收成时,先由窊流河村的农民蹲在地里,用长长的刀片,噼里啪啦削去茴子白外层的菜叶,这些菜叶都被扔在地里。我们等着农民将一颗颗被修理的像圆球的茴子白,扔到马车上后,就开始蜂拥而上,提着面袋或者麻袋捡叶子。当捡完叶子后,我们就开始挖菜根子。菜根子很好吃。
我常帮我妈将菜根子外面厚厚的一层皮切掉,以备做腌咸菜。切菜根子需要些技术。有时候,用刀切时需用点力气,又需要点巧劲,否则,会把菜根子的肉切掉。我一般先会用刀刃对准菜根外皮与根子之间的位置,在案板上使劲剁几下。切下来的菜根芯往往只有菜根的一半。技术好的话,切下来的菜根芯就大。菜根的确很好吃。
我们经常边切边吃。菜根生吃就好像在吃水果。茴子白菜根除了夏天可以做菜吃,更多的还是腌在缸里冬天吃。
我就这么一边想着茴子白那厚皮的菜根,一边将目光往东移。随后马上看见两座楼,那是河西中学的教学楼。看见河西中学的楼,就算看见我们的小学了。因为我们的那所小学就在河西中学东面,紧挨着。
这时候,我一霎时有了一种特殊的感觉。就是特别想去小学那个平房的教室里看看。因为,我突然意识到,再一开学的话,我们就要离开那个待了五年的小学了,甚至再也不会回去了。这时候这种想法突然很强烈,哪怕是回去再重新坐坐那套连体的桌椅也好啊。
我们这么找了一会儿那些远处熟悉的地方后,开始继续往前走。
转过一个土坎,我们忽然发现一道土涯横在眼前,有一人多高。土涯壁上长满灌木,中间有几颗枝头结着一串串的小红果。
“嗨!酸枣!都红了。”又是卫民先喊道。
酸枣有的已红,有的半红半青。我们原来曾为了找酸枣,跑遍了医院周围的土坡和窊流河农田的田埂沟坎。酸枣比红枣要好吃的多。因酸枣是酸甜的,尤其是青到有一点发白时,最酸。而到了完全红时,是酸甜,红到发软时,就剩下甜了。
“摘点摘点。”又是三虎建议。
其实不用他说,我们都想摘点。对摘酸枣,我们都是老手。酸枣的树枝上有刺,可我们却能探着胳膊,在树枝缝隙间自如地把酸枣一颗颗摘下,然后全灌进我们的背心里。背心,就是我们的随身背囊。
这时候,三虎抻着长胳膊使劲儿地摘酸枣,就像和谁抢似的。摘下酸枣后,他就马上转身给了他弟弟四狗。四狗高兴地嘻嘻笑着往嘴里塞酸枣,手里拿不下的就往背心里一扔。大家一干起这样的活儿,就都有点互相不管不顾。卫民和二臭蛋见露在外面的酸枣被摘的差不多了,就干脆拨开灌木,钻了进去。他俩把整个身子都埋在灌木里,只露着头和胳膊探着摘。那样子就像是从酸枣树里长出的两个怪物。四狗看在眼里,有点急,对三虎说:“快点,都让别人摘完了。”
我哈哈笑道:“多的是,这山上肯定多的摘也摘不完,没人和你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