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算上我们没有见面的日子,我跟她认识得有七年了。
在这七年里,我们有四年是见不到对方的。靠着一年里的寥寥对话,表示着我还记着你。我没忘记你。我告诉自己,我们还能想着彼此,我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分别。但我们的确,也和陌生人相差无几。
她的名字里带个桦。她说,她家人希望她长大了,像白桦树一样立得笔挺,潇洒美丽。
学校里有棵年年陶冶着书香气的高大白桦,大家都喜欢凑到那里去打闹一番,看看桦树叶,嗅嗅桦树皮,也许是因为在我们这里桦树并不常见吧。小学的时候,我就跟她要好的很,总是黏在一起腻乎乎的。见到那棵讨人喜的白桦,她就像见到了自己,很兴奋。
“我是那棵桦树,你就是我的影子,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的。”
时至今日,这句四年级小朋友幼稚的比喻依然在我脑海里一遍一遍的翻涌。我没办法形容我回味着这句话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只是觉得,我是你的你是我的实在幼稚,但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又没有体会到过比这更加浪漫,更加心动的句子了。每每想起,就像是一朵棉花糖在初夏被早晨的阳光照射着,糖粒刷刷掉下,掉在我的手上,我身体的温度把它慢慢融化了。糖浆渗入皮肤流进血管,顺着血液灌入心脏,在心脏外壁上结成一层薄薄的脆皮糖壳,随着心脏的跳动细细裂开一条缝,不时掉着细小的碎屑,甜蜜我全部的肉体包括灵魂。
这是我遗忘了四年最后带给我唯一的温存。
本来我以为,在小学毕业后我们能上同一所初中再度过三年时光。但是在一年的学业后,她莫名其妙的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就连联系的次数越来越少,降到一年两次,一年一次,甚至一次都没有。据她的同学说,她生病了,心理上的问题。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所以我在数着日子 她到底几时能回来。
后来见过一次,胖了,也许是药物作用,也许是家人照顾的更加好了。我们相处起来像极了熟悉的陌生人,亲热却又生疏。她说不出意外下学期就能转回原来的学校,跟我一起读书了。可后来我终究是没盼到她的身影出现在我视野的某个角落。
时间真是太残忍了。它能让两个素不相识的人熟络起来,也能让两个情同手足的人陌生起来。能冲淡好的,不好的回忆的也只有时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忘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想起。也许我不想忘记,也许我们都不想忘记,我们还留在那棵桦树下,她说我是桦树影子,我说她是我的桦树。
我们永不分离。
但事实告诉我们的是,我们要长大了。而长大的代价就是很多事情都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很多事情也会在我们的意料之外。可能当我们发现这个道理的时候,我们就长大了。
就像桦树永远有着属于它的影子,但桦树永远不会只有一个方向的影子。
匆匆时光就像是脱离我指尖的一粒极小极小的珠子,在地上蹦来跳去,它不让我知道它在哪里,我也不会知道它去哪里,它只是用它的离去告诉我不必追。让我知道它毫无责任心的残忍决定。但它也告诉我,这个就是人之常情,这个就是我人生不可避免的最最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时光啊,它催着小孩长大,催着大人变老。唯独它自己,永远活跃年轻,永远川流不息,永远兴致勃勃,永远捉摸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