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那个家

打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一切也是那么的陌生。家具物什的摆放位置如初,而使用它们的人却已永久沉睡!

每年暑假,我都会回爷爷奶奶家两次,一次告诉他们,我回来了;一次告诉他们,我要走了。这种惯例,自我离开他们身边起,延续了大约有十年的光景,两个月中偶有多一次的见面,那应该是两位老人谁身体不舒服了,要去陪着他们,让他们享受一下该有的天伦之乐。除此之外,不孝的我似乎没有要回爷爷奶奶家的觉悟。

今夏,不再是我回爷爷奶奶家,而是我带着爷爷回家。为什么呢?因为,五月七号,我没有了奶奶。

打开大门,刺目灼热的太阳光,从屋外的湛蓝天空投射下来,慷慨大方的拂照着屋内的一切。瞬时间,屋内全貌皆清晰可见,细小的灰尘迎着光线浮起又散落,你推我搡的寻找着落脚点,或直接沉在地上;或沾染在衣物上;或落在头发上;或掉在桌面上……有点儿呛人,大概是想给当下这么安静的屋子增添点儿热闹,我和爷爷都微微咳嗽了几声。爷爷端详着奶奶的遗照,说“老太婆,我跟孙女儿回来了,来看看你,也来打扫卫生,省得你说我懒,家里这么久没有人住也不偶尔回来打扫一下,别说我懒啊!”我站在门口往回看,尽管有些背光,但是我仍旧看见爷爷的手拿着相框,手指有了伸展的弧度,他大概是想摸摸奶奶的脸,但不知为何又轻轻的将相框放下了,注视片刻后,转身走向卧室的方向。

爷爷进了卧室,大概是在整理床铺之类的,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在没有奶奶的“唠叨”下去做这些事吧!我缓慢提步走向放置奶奶遗照的桌前,相框的镜面上沾染了一些灰尘,看起来有些不干净。奶奶最喜欢干净了,我拿着原本想擦汗的纸巾,端起相框一顿揩拭,却越擦越不干净。心头有些堵得慌,我很明白此刻的我想哭,但是每次回家,奶奶都是特别开心的,我得笑着跟她打招呼,于是说了一句大概只有我自己能听见的“奶奶,我回来了”,一句永远不会有回应的招呼。轻轻放下相框,看了一会儿她的笑颜,快步走向卧室,我不放心爷爷可以很好的整理好床铺,毕竟,前面的五十多年都有人照顾他,不用他操心这些琐碎的事情。

​记忆中,三月中旬,正是春日好时光。刚确诊不久的奶奶,还有力气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只是行动力仅限于从卧室到院子里,远了,她不敢走,也没力气走,尽管她很想走。往年的三月,健康的她和爷爷忙忙碌碌,将菜园子里沉睡了一个冬天的土壤翻新、施肥、或播种、或插秧苗、浇水、施肥……为了让我们吃上健康的绿色食品而乐此不疲。每次回家,她都要将这些辛苦种下的绿色蔬菜打包装好,叮嘱我们不要忘记了带回自己家。今年,因为家人的极力反对,也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行了,舍弃了水库旁边的大菜地,将施种范围缩小到院子前面的几个小长方形土地,行动者也变成了爷爷一个人。疼痛将她的精力吞噬,憔悴不堪的她在稍稍舒适的间隙,也闲不下来,口头指挥爷爷实施她所策划的方案:一块种辣椒、一块种茄子、一块种芥菜、一块种芜菜(空心菜)、还有一块种黄瓜。似乎要将舍弃大菜地的遗憾补上,就连家门口也不空出来,搭上支架种上了豆角和南瓜。一个多月的时间,和煦的春风与调皮的寒风交替,春日暖阳与暮冬雨夜交替,缺少主人细心照料的辣椒苗和茄子苗长到了膝盖处,芥菜叶子绿油油的,芜菜开始泛绿了,黄瓜熟了好几茬,豆角也在支架上垂弯了腰,南瓜苗延伸的很长,一切都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然而,我的奶奶却在这万物充满生机勃勃的时光里,永远的沉睡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八月的我,在怀念她时,摘下了她不曾看见的辣椒、豆角和芜菜,第一次为爷爷和自己准备饭菜。

没有了奶奶,既没有了热饭菜,又没有了爽朗的笑声,也没有了快活的氛围,更没有了幸福的团圆……一切都那么的安静,唯有知了不知疲倦的嘶哑声,在这炎热的夏天里,此起彼伏。

图片发自简书App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平台声明:文章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由作者上传并发布,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简书系信息发布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