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
我曾经幻想过很多次和你的再相遇。
在我的想象里,那应当是个温暖的春日,在我走过三年的长长的街道上,两旁的梧桐树应该开满了花,花香充斥着整条街道。
我应当是长发及腰,穿一条明艳鲜红的裙子,画着美丽动人的妆。
我与你的再相遇,应当是我走过你的身旁,心不会再砰砰跳,眼睛不会再看向你。
你会认出我,可能惊讶,可能微笑,可能还会叫出我的名字。
我只会朝你点头致意,微笑着如暖阳,说一句:“好巧。”
这样的重逢,我想过很多次,从我上大学的第一天,到大四即将要毕业的那个寒假。
那个寒假,出门逛街的我,其实一眼就看到了在我前面,隔着很多很多人,朝我走来的你,和你牵着的她。
那一瞬间,我和你之间的故事,那些我都快要忘了的细节,突然在我的脑海里变得无比清晰。
你也曾是爱过我的吧,在六年前那些青葱的岁月里。
要怎么告诉你,其实我很早就注意到你了。
可能是高一军训的那个午后,我站在队伍的第一排,风把我的帽子吹掉了,齐耳的短发吹散在风中,教官以为是我偷懒的手段,大声呵斥着让我把帽子捡起来,并罚我站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
我回头,看见站在队伍最后一排的你。
你在笑,可能是有阳光打在你的脸上,让你的笑也变得那么暖。
喜欢上你,就在那么一瞬间。
然后我开始处心积虑,想方设法的接近你。
下课后教室门口你每次进来我都恰好要出去,不是偶然,是我的心机。
课间操排队刚好被挤到你身边,不是好巧,是我的心机。
甚至于你是卫生委员,我每次值日都扫不干净教室被你看见,罚重新值日,不是我笨,是我要接近你的手段。
你不知道吧,你目光所致,所有有我的地方,都不是巧然,是我在费劲心机的靠近你。
你的告白,在我的情理之中,却又意料之外。
你跟我告白的时候,其实没有多正式。你坐在我的斜后桌,偷偷的塞了一张卫生纸给我,上面写着:Do you 相信 me? I like you。
然后我就笑了,笑了很久,笑到我眼里有泪,直到你用笔戳了我好几下,我才回头,看着你通红的脸说:“我们在一起吧。”那个时候,我觉得我的眼里一定有星星。
你知道么,我等你这句我喜欢你,真的等了很久了。
我们其实并没有在一起太久,可能有你的日子总觉得时光匆匆。上课的时候我会把我的手从背后你桌子下面伸过去,然后握住你的手,姿势很别扭,一节课下来胳膊都是酸的,但心是甜的。
我说我想吃炒米饭,早上六点上自习,你五点起来焖了米饭,摊开晾冷,做了蛋炒饭,用食盒带给我。你说那是你第一次做饭,我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心想,我如此有幸。
七夕节的时候你送了我一枝玫瑰花,那是我人生第一次收到花,虽然我一直说好土啊,但其实我很喜欢。
我也会在你困得不想去吃早饭的时候,飞奔着挤过拥堵的人群,买你最喜欢吃的水煎包,揣在校服兜里带给你。
那时候我和你躺在操场上看星星,夏天蚊子很多,我被咬了很多疙瘩也毫无察觉,枕在你的胳膊,笑得像个傻子。
你也会突然翻身靠过来吻我,那些吻或短或长,或深或浅,你微薄的唇,笨拙而又炽热。我和你的气息彼此缠绕,纠缠不清。直到吻得唇都有些红肿,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我最喜欢你骑着电动车带着我去兜风,我坐在你后面挥舞着胳膊,叫着,喊着,唱着跑调的歌。我从后视镜里能看见,前面的你,笑的很开心。
我们会兜风到凌晨三点,你把电动车停在路边,把我带进路边的林子里,藏在树后面,压我在树干上开始吻我,你的吻,疯狂又密集,我几乎喘不过气。
你说我好喜欢你,然后我就笑,我想把什么都给你,什么,都给你。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爱的深沉又热烈,张扬又放肆。那个夏天,真是个让人躁动的夏天。
可是,先变了的人是谁呢?
分手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雪,踩在雪地里整个脚都会被埋进去。
风吹的脸生疼,你跟在我的身后,好像我们还是之前那样,你会突然从背后抱住我,可是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什么都变了。
我记得我很用力的扇了你一巴掌。冷冷的看着你,问你疼么,你说疼。然后我的心像是被刀扎了一样,痛,痛到四肢百骸,痛到我直不起腰,我瘫坐在雪地里。
你只是站在那,说了一句对不起,声音冰冷,然后你走了,再也没有回头。我开始嚎啕大哭,哭到差点晕厥,我才清楚的意识到,你是真的不在乎我了,一点都不在乎了。
怎么会呢,怎么能说不在乎就不在乎了呢?
是谁的错呢,明明我们之前那么好的啊,好到难舍难分。
你与她,最终还是在一起了。无论我说多么伤人的话,无论我用什么办法去恶心你。
那天下午的第一节化学课,上课很久了你都没来,我看着你空空的桌子,百味杂陈。
我应该要恨你的。
我应该恨不得你上学路上出点车祸,最好死了才好。
当你终于出现在教室门口,跟老师解释着你迟到是因为路上堵车的时候,我的眼泪突然就大颗大颗滚落。我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你没有出车祸,你没事,没事就好。
看,我真没有出息。
后来的日子,便是我一个人陷入痛苦的万丈深渊,挣扎反复,无法自救。
我痛哭,自虐,把自己掐的满身淤青,一遍又一遍的抑制住想去求你的冲动。
我爱你呀,爱到千刀万剐,噬骨疼痛。
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你的爱那么容易就可以变没,又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我甚至想,你这么薄情的人,跟她也不会长久的。一定不会长久的。
我会等着。
我等到高中毕业,等你高考失利复习一年,等过我的大学四年,一直等到刚才,与你重逢的那一刻。
我与你的再相遇,在六年之后。在一个很冷的冬日,像我们分手那年一样,寒风把脸刮得生疼。我一头乱糟糟没有收拾的短发,裹着厚厚的棉衣。
我没有化妆,脸色可能看起来有点黄。没有花香充满整个街道,只有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我也没有微笑如暖阳,只是一脸惊慌,然后钻进了旁边挂着厚门帘的商场里。
你没有看见我。幸好你没有看见我。
我躲在厚厚的门帘后,大口大口喘着气。整个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安静的我能听见你的声音越来越近,又慢慢变远。安静的我能听见扑通扑通的心跳。
那是我的心跳。
然后世界突然噪杂一片。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你好像胖了一点,看起来再也没有记忆中的那么好看,气质也不再是当时的那个少年,我突然就觉得安慰释然。
没曾想放下你,是在这样的一瞬间。
我突然明白,这六年漫长的岁月里,我念念不忘的,一直是六年之前,那个笑起来让我觉得很暖的你。
你牵着的她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丑丑的,戴副何况眼睛眼镜,手舞足蹈的在跟你说些什么,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像当年在你身旁的我。
我和你的重逢,是我一个人的再相遇。在你依旧过着没我的生活,在我最狼狈时刻。
你没有看见我,是让我觉得庆幸的事。
六年了,你与她还在一起。
你应当是深情的,深情本没有错。
我应当要感谢你,让我在年少时有幸尝得爱情的苦,在那些反复挣扎的日子里,淬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