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我去看了二伯的吊瓶,差不多输完了,我就坐下来等。二伯说“那个人你认识吗?”我说“她是我高中的同学。”
下午的时候我买了一些水果,同时也给他(她)们准备了晚餐。我送过去之后就回来陪二伯了,晚上要回去的时候去她哪里坐了一会儿,二伯第二天就要走了,帮二伯收拾了一些东西。结束后我就去她那里,她妈看见我去也有意的避了一下,给我们独处的空间。
她说让我带她去图书馆,也想去韭菜坪看日出,我说等她身体好一点了就带着她去。她给我聊了很多想做的事情都没有机会做,想去很远的地方……
第二天二伯输完液,我就送二伯去车站。早上去的时候她还在透血没遇见。我送完二伯就回到医院,她坐在床上。透完血脸色好了很多,脸也不在浮肿。但是眼袋还藏留着泪水遗留的痕迹。我礼貌的问了一声“阿姨好”然后说“阿姨小美想去图书馆,我想带她去一下。”补充了一句“阿姨,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小美的。”她妈看了她祈求的目光她接着说到“妈,我真的很想去。”她妈说“好,去的话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路上我们聊着天,她继续问我,你在市里面好好的,为什么要跑回来?我编的一个借口说我住不惯宿舍,然后就回来了。我的谎言她相信了。走过医院后我牵起了她的手,我们两握得很紧很紧。到了图书馆,我让她先坐着,我从书柜上拿了一本书,占了位置就出去了。我去买了两杯我们第一次见面喝的奶茶。
在图书馆我们用便签纸交流着,她写的字还是那么好看,只是不像以前那么有力了。她在便签上写到“我好想听歌,”我拿出蓝牙耳机,它一只我一只我们一起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
沉默着走了有
多遥远
抬起头慕然间才发现
一直倒退倒退到原点
倔强坚持对抗时间
说好了的永远断了线
期许了不变的
却都已改变
紧闭双眼才能看得见
那些曾经温暖
鲜艳过的画面……
我送她回到医院,我跟她妈商量了带她去韭菜坪的事,她妈说上面风很大,小美的身体是经不起感冒的,只能等小美的身体好点了再去。于是我日日盼望着她的身体能好起来。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都会去陪她一会儿,有时候给她带些她喜欢吃的。天气好的时候我就带她去公园散步,去塔山公园俯瞰县城的全景,或者去小吃街买她喜欢吃的东西。
由于疫情防控的疏忽,我们县一夜之间出现了上百个病例。甚至在医院内部就出现了几例病例,她是其中的一例。她检查出新冠后就被隔离了,而我连医院也进不去。开始的时候,我和她就通过视频通话,接着她的感冒越来越严重,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之后我打了很多电话过去,都是她妈在接,拿着摄像头对着她,让我看她的脸。她有时候睡着,有时候是醒着的,但是已经行动不便了,我只看见她眼角滚动的泪珠。
5月20日。我正在写着卷子,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她妈打来的。她哭着告诉我“小美走了,被拉去了火葬场,”我哽咽了,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阿姨接着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惜小美没那个福分,等解封了,我会把小美埋葬的地方告诉你。”
第二天早上我醒的时候,我的衣服,鞋子,裤子什么都没脱,被子也没盖,枕头上还残留着被侵蚀的痕迹,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手机在桌子上,大脑里满满的都是埋葬,葬礼,骨灰,死亡等字眼,还有她躺在床上的样子。
我不由自主的洗漱,穿外衣,戴口罩,照镜子,身体是那么的僵硬,动作却是那么的顺其自然。我出门了,天还没亮,一路上朝着去韭菜坪的方向。路过的车辆都不敢载人,走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终于打到了一辆去韭菜坪方向的车。我怕错过日出,于是我出高价让师傅一直把我送上去,直到没路为止。
到了上面差不多爬了一个小时,我顺着扶梯走廊过道朝最高点跑去。好像牵着她的手一路狂奔,我找到了一个地方坐下,她就靠在我的肩上,我们都很享受这一份静谧和美好。谁也没说话,眼睛定定的盯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太阳升起的那一刻,我问她是不是很美,她没有说话她就在晨光中消失了。任我怎样的呐喊,拼命的寻找。
我告诉自己,她不会再回来了。一个小孩喊了一声“哥哥,你的手机”我才发现看日出的人不止我一个。
小美我想告诉你“你没等到的日出我替你看了,希望你在天上没有羁绊。”
我回去的时候是走路的,心里了无牵挂,好像大自然才是我的归宿。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但最终到达了住处,我才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疲惫,酸痛和饥饿。是的,从昨天到今天一点饭都没吃,水也没喝。我走出房间发现天已经黑了,我去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去图书馆喝了一会儿,又去那天第一次和她一起吃饭的餐馆,可能人真的是一个很感性的动物,在那些走过的地方,容易触景生情。老板看见了我的异样,过来给我说现在都不容易,凡事都要看得开。我确实是失态了,连忙给老板道歉。
高考完差不多一个星期后,小美的妈妈打了一个电话给我。说过两天要举行小美的葬礼。
那天我精心打扮自己,我去买了两杯奶茶,去花店买了花。配上她最喜欢也是我最喜欢的香水味。小美埋葬的地方很美,我想她可以在那里天天看日出了。我把花和奶茶放在她墓碑前。走时习惯性的给她招了一个手,“小美,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