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打电话说,隔壁的靠近公路的村子都开始拆了,整个村子都不许住平房了,以后都住到楼上去。“明年,差不多也拆到咱们村儿了。”
我老家的村子,说起来还真是有些典故,是三国时期魏国的一名将军的府邸所在地,就是孟浩然那首诗里提到的“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里的那位羊公。至今,我家的两块地,一块儿叫马道,一块儿叫小湖,而我家院子所在的那条街道叫花山街,我们村叫东苑,隔壁大村儿叫羊楼,小时候我还挺纳闷,那个村子里也不养羊,为啥叫羊楼,再说,羊也不住楼啊,为啥叫羊楼?一直到互联网普及之后,百度很方便了,读到孟浩然那首诗的时候,搜索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这几个村子都是羊公,羊祜的府邸,所以有马道,有花山,有东苑西苑,有羊楼,还有一个官庄,都是因为羊公的府邸而来。
我知道老爹是不愿住楼房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感觉不自由,不清净。一家一户一个院子,多敞亮啊。在自家院子里,想干啥干啥,也不用顾及楼上楼下是不是被吵到了;想去谁家串门,看看是不是敞着门,进就行。可是搬了楼房呢,爬楼梯是一方面,串门儿也不方便了。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感觉住楼房没有生气,为啥呢?原来几乎家家都在院子里栽一两棵果树,我家的是柿子树和石榴树,四季轮回,花开花落,果实成熟的过程,是一种期盼,也是一种跟自然地交流。可如果搬到楼上去住了呢,你不可能在家里栽一棵树吧。
说来说去,就是不方便,不私密,不自由,不舒服。
济南华山周围建万亩荷花塘,在王舍人周围建湿地公园,似乎也传染到了我的家乡:跟风建人工湖,建湿地,一大批村庄消失了。
拆了的村庄,消失的街道,还有属于羊公带来的那些典故,一并都消失了。规划上的事儿,咱也不是很懂,我就想知道,这些有历史有文化积淀的村庄,就这样拆了,难道就不可惜?把这些典故利用起来,搞搞旅游不好吗?
其实我有这样的想法,真的是有一片私心的:对陌生人而言,只是一个地名,一个单词,一个不起半分波澜的陌生的地方;但于我,那是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大街小巷,邻里邻居,承载的是一段历史,一段回忆,一幕幕成长的画面。
拆掉的村庄,是再也回不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