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彬燕
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知道,既非家属,也非雇主关系。八九年来,没个电话问候。
对于陈姨,我似乎有种人走茶凉的感觉。
她是我广州房东家父母的保姆,随着房东父母年岁大而离世,陈姨另寻人家,继续做她擅长的照顾人的活儿。
到北京生活后,我仅与她通过两次电话,那都是头一年。后来这个人在我心里,偶尔想起,却没有联络的念头和行动,久了便淡了,甚至很久想不起来。
与我住同栋楼的租客小丽,陈姨对她和我都很好。我们都会一同蹭饭,饭菜也很简单,豆鼓蒸排骨,有时白切鸡。蹭起来也丝毫不介意,吃得有味。
照顾房东的父母很多年,久到老人都只认保姆,房东母亲过世后,瘫痪老年痴呆十几年的九十多岁老父亲也只要陈姨照顾,原以为很快不行养老院都让家属接回家的老人,不要子孙后代照顾,只好请回陈姨,工资按照天算,大家以为老人活不了几天了。谁知陈姨重新回来后,老人多活了半年。
后来陈姨的消息就中断了,一个城市一些人也忘却了。时间往前走,记忆甩得越来越远。
小丽因在广州工作,不时与陈姨通个电话。我们偶尔也嘘寒几句。
陈姨家的情况,大概知道点,不够具体。只知道她是清远人,老公大她很多岁,她年轻时候就出来给人做保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离异打点零工,二儿子三孩子,自顾不暇,只有女儿接济一下家里。她一生节俭,不舍得吃花,生病也不看医生,拖着。家里花五六十万建楼房,全靠她给人做保姆存下来的钱支撑。
小丽说,有个陈姨打的未接电话,一忙忘了回过去,两个月后才想起,打过去。是她女儿接,告诉小丽陈姨已经过世两个月了。
小丽哭了起来,说,很后悔为何不及时回。
临走之前,还会打个电话给小丽,是道别,还是求助,不得而知。
陈姨应该也就六十五不到,她干活娴熟麻利,如果身体健康,给人做保姆到七十岁再回乡也没问题。可是她这一生,过得很苦。
想起陈姨,我倒是不会觉得愧疚,那些共处相识的日子里,有好吃的,我第一个给她拿去。后来相隔几千里,很多事鞭长莫及。
十几年前的文字里,记录过关于陈姨的文字。
记忆拉回十几年前,我窗口,阿姨一声喊,她就上楼找我来,她知道我不会做哪些事,会前来帮忙。
凉晒她们楼顶的衣服被子,不用担心突然的暴雨,有她在。
我养的小鸭子,嫌鸭身上味道臭,她给提下去养门口,回来看见她切白菜喂。
有快递我不在家,都是她给接收,出门不看天气预报不带伞,下班回来突然大雨,站在公交亭台避雨,给她打电话,她会走十几分钟给送伞。
一盏门口的灯夜间一直亮到我下班到家为止,有时回来很晚,甚至是十一点了,陈姨还在等,等我安全回来,听到我的脚步,她就出来微微一笑,说句简单的话。待我上楼房间灯亮了起来,她才关闭那盏为等我回来的灯。
细数那些年的点滴积累,生活的周围有个陈姨对我的好,多难能可贵。
陈姨,她短发,常年一双拖鞋,俭省朴实,不长不短的一生,就这样过完。
过往云烟,弹指刹那,回忆总牵引情绪的喉结,细数往事,还没触景,便泪眼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