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我一定会带你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海枯石烂,矢志不渝。”大松看着她的眼睛,全是深情。大松信了,她和他约在晚上,他们说好要一起逃。
可那天晚上,阿秀在树林里没看到大松,却看到了她爹,她爹孙老四把她绑起来,带回了家里,关进了柴房。
阿秀害怕,害怕她爹,她娘去的早,是她爹孙老四把她带大的,可她对他,没有敬爱,只有恐惧,她在学校时成绩极好,可孙老四说她是赔钱货,不值得他花钱供她念书,刚过九岁年纪她便开始整日劳作。
种田,放羊,还有接下做绣品的活计,她干活认真,挣得钱自然不少,却几乎全要交给孙老四,自己只留一本书的钱,到她十四岁的时候,孙老四突然不要她做太多活儿了,甚至舍得花钱给她买些书,还有红枣枸杞这些养气色的东西。
这样养了两年,孙老四领着她去了当地有名的张大户家里,阿秀生的美,被张大财主看上了,孙老四才养了她这两年,为的就是等她在再大一些把她卖给张大户,能卖个好价钱,可阿秀不愿,她喜欢隔壁的大松,他会念好听的诗词,会给自己讲许多年前的故事,她想嫁他,可孙老四嫌他穷,不许他们再来往,所以他们才要跑。
可是,她不知道,大松出门便撞上了孙老四,他只是吓唬了大松几句,大松便害怕得老实交代了,甚至再不敢出来找她了。
阿秀害怕得抖了起来,孙老四推开了门,手里拿着针,他不打阿秀,那会伤了她的皮肤,张大户看上的,也不过是她的脸和身段,自然不能伤了。用针,够疼,能让她长记性,却看不出什么。
阿秀那日来着葵水,又惊又怕之下,竟然,疯了。
她娘本就因为精神有问题才去的,阿秀惊吓之下,激发了遗传的病症。她爹慌了,赶紧请大夫为她医治,稳定下来,她爹就急忙把她送到了张大户那里,张大户本想娶阿秀做继室,可如今,却是省了许多事儿,直接进门就好,连请客都不必了。
张大户祖上是做官的,家里人虽然从了商,却没扔下诗书,阿秀喜欢通诗书的男子,只是他的年纪,已然够做阿秀的祖父了,他看上对阿秀,是因为阿秀与她发妻有几分相似,他对算是不错的,阿秀的病也没再犯过 。
可好日子不长,张大户年事已高,驾鹤去了,阿秀伤心之下犯了病,好在张大户唯一的儿子请大夫为她调养,算是正常了。
那夜阿秀刚熄灯睡下,便觉得屋里进了人,她起身点了灯披了衣服,却见到是张波,张大户的儿子,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张波就捂了她的嘴,扯她的衣服,强要了她。
阿秀刚进门的时候,张波就看上了她,可那时他父亲疼阿秀,他虽是老来子,还是张家唯一的儿子,却也不敢造次,张波大阿秀十岁,早起了色心,如今刚才得手。
那日之后,阿秀添了心疾,张波养着她,养了差不多一年,被张波的妻子发现了,张波要脸面,妻子也要顾着娘家的脸面,便没把事情闹大,只是把阿秀送回了孙老四家里,张家人也算仁厚,老爷子给阿秀的东西一点儿都没扣,还添了些财物。
孙老三娶了个女人,泼辣厉害,年纪不小却有几分姿色,阿秀回来不到一个月,便把阿秀送到了她娘家侄儿那里,没跟孙老四商量,他有些不乐意。
她就骂他,你以为阿秀是什么好货?身子不知道给了几个男人,要不是我侄儿脑子小时候烧坏了,你家的小贱人我娘家人还不稀罕要呢!你他娘的有什么好不乐意的?小贱人在家不得吃你的喝你的,老娘这是给你省了麻烦!
一顿破口大骂,孙老四也再不说什么了,阿秀就成了王家傻子的媳妇,日子过得不好,王家不富裕,没人养着她,她自己私藏的财物早被那些人搜刮了个干净。
她怀孕了,大夫说是双胞胎,肚子确实比寻常人大了许多,王家人开始对她好了几分,生产那天,阿秀叫喊的失了声音,折腾了许久还没生下来,大夫问保大还是保小,王家人本就不拿阿秀当人看,又怎么会保她?
可阿秀命硬,愣是活了下来,两个孩子三个月的时候,女孩儿高烧,可王家人花钱治了几天便不愿再花钱,女孩子不治身亡,阿秀犯了疯病,也犯了心疾,她女儿死了的当天下午,阿秀便随她去了。
阿秀死了,没有葬礼,甚至没有墓地和棺材,是同村的女人觉得她可怜,给她裹了块布和草席子,然后才烧了她,阿秀死了,成了一把灰,可这样,对她来说,也好。
只愿她来世能托生个好人家,她的一生,实在可怜,可叹,又可悲。
(大年初四的时候姨母与姥姥聊天,说起往事,略提了一下当年有个傻子,他的媳妇一生坎坷,甚至没能善终,实在让人难过,今天想讲讲这个故事。只愿世间所有的人能康健喜乐,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