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涛 图/老狼
如果我的生命仅仅剩余十二小时，我也许会这样度过。
想干干净净地离开这个世界，上午去澡堂洗了个澡。澡堂刚开门，人很少。大池里的热水清澈见底，水面上雾气蒸腾，宛如仙境。我屏住呼吸，让整个身体浸没在热水中，此时此刻我多么渴望时空停止，生命永恒。搓澡师傅很健谈，他问起了我的职业，羡慕地说“当教师多好！受人尊重，工资高，每年有两个假期，退休还有退休金…”搓澡师傅无法想象他所羡慕的人，对方此时多么羡慕他平凡的生活！
洗完澡，来到父亲去世前居住的老屋，家里简单的家具陈设和父亲去世前一模一样。父亲一生清贫，没有给孩子们留下什么，甚至连几张像样的照片也没有留下。父亲去世以后，每当想起父亲我的内心总会隐隐作痛。坐在沙发上，突然想起杨绛先生的几句话：“我快要死亡了，并没有觉得特别恐惧和难过，不是因为我活的太久了，而是因为每当想起要去见爱人钟书先生和爱女，反而欣慰和期待。”想到这些我的内心平静了许多，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可能真的不畏惧死亡。
想安静地离开这个世界，所以没有告知妻子。中午回到家，妻子已经做好午饭，简单的一餐，南瓜饼、炒青菜、冬瓜海带汤。吃饭时妻子打开电视问我：“你还看新闻频道吗？”在这生死离别的时刻，我只想好好看看我的爱人。用余光从侧面窥视，妻子已经微微驼背，脸庞和颈部的皮肤明显松弛下垂。心中默默祷告，愿妻子的余生幸福安康。
午饭后开车外出，像快速翻阅书本一样再浏览一遍我生活了几十年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液晶显示屏上电子表的数字在不断跳动，此刻我才真正理解时间的涵义。沿着古城墙缓慢行驶，开始回忆自己的过往，之前的爱恨情仇现在显得微不足道。 我们以为的一切其实只是当时的以为而已，你后来会发现你当时以为的一切其实不是一切。车窗外一位老者双手扶着四轮车向前吃力地挪动着脚步，每抬一次脚都显得那么艰难。老伴跟在身后，嘴里不停唠叨着什么。草地上一少女正在低头看手机，身旁伴随着一条哈士奇，哈士奇不时抬头仰望，只想得到主人温柔的抚摸。几个小男孩坐在塑料板上，从城墙的斜坡快速滑下，然后又结伴跑上城墙。多么美好的景象，多么美好的城市，多么美好的人世间！
夕阳西下，我打算去天台看一次落日。第一次爬上天台，面朝西方极目远眺，晚霞、城墙和铁塔构成了一副美丽的图画。生命的最后时刻拨通了妈妈的电话，谎称要去农村小学支教，近几个月不回家了。刚说了两句就开始哽咽，泪水不停地涌出。挂断电话，给在四川上大学的女儿发了条微信：“无论是现在的学业和爱情，还是未来的工作和家庭，选你所爱，爱你所选。”天台上微风习习，发现天台角落一朵不知名的小花随风飘舞，小花植根于水泥缝隙，生命顽强。我对天发誓，如果有来生，我将和这朵无名花一样，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努力生根、发芽、成长、绽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