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年边,坐在上海至麻城的动车上,在江苏安徽两地沿铁轨的平原,矗立着很多高大的白杨,在光秃秃一晃而过的枝桠,总会看到很多黑乎乎的喜鹊窝,孤独地躲避着我的视线。
窗外寒风阵阵,四野寂寥空旷,它们像一个个黑色的球,悬在空中。看不到喜鹊,不知是否蜷缩在那巢中,还是它已空着,它的主人在里面繁衍了后代,各自奔向了远方。
喜鹊离开老家了吗,它是留鸟,应该只是在某处短暂地逗留,就如同游子,到某个时候,心尖便像系着一根细细的绳子,被人拉扯着,盼着他早日归家。
家乡原是有很多喜鹊的,老屋四周栽着很多刺槐,泡桐,椿树。每到春天,树叶儿在阳光的催促下,慢慢爬上树干,展开了身子。各种紫的白的花儿竞相开放,蝴蝶,蜜蜂来了兴致,在花丛间留连。
院子里热闹起来了,麻雀,斑鸠,纷纷登上枝头,开始各自的表演,而最热闹的喜鹊,则攀上了最大最高的椿树。它们很有眼光,拣一处结实的树杈,每天衔来树枝,横横竖竖,搭起了它们的窝。
每天从早到晚,树杈上毕毕剥剥,喜鹊不停地垒窝。几只喜鹊,在上空时而盘旋,时而降落,嘎嘎声响亮喜悦,仿佛庆祝新居即将落成。
喜鹊虽然不是益鸟,但它的叫声热闹大气,让人愉悦,只要它一出声,人们就会认为好事来到。因此家门口的树上有喜鹊筑巢,就好像有凤凰落在自家的梧桐树上,那是极受欢迎的。
小时候的我,经常躺在被窝里睡眼惺忪,不想起床,太阳透过窗户晒热了屁股连身都不翻一下。可只要传来喜鹊的叫声,那比母亲的叫唤强多了,我立马睡意全消,倾刻穿好衣服,巴巴地倚在大门旁。
喜鹊叫,贵人到。我不知谁是贵人,只盼着这叫声灵验,有客人来了就行。这样,我可以沾点光,吃点好的喝点好的,将肚皮弄得圆润一些,将那一天过得灿烂些。
当然,大多数时候,我将门框倚歪了,忘记了洗脸,也没有人微笑着远道而来。但也有几次,喜鹊叫声刚停下,小姨或者大姐就来了,高兴得我洒了不少饭粒在椿树下,只可惜,多数被可恶的麻雀偷去了。
当椿树叶全部长满能遮住日头时,喜鹊窝也搭好了。倘是外人,倘若喜鹊不叫,是很难发现它那巨大的窝的。
有一段时间,喜鹊安静了不少,我在树底下使劲跺着脚,希望它不时叫一叫,给我带来一些好运。母亲嗔怒道,傻孩子,它们在孵宝宝呢,别吵它们,过不了多久,它们大的小的一起叫,我天天给你做好东西吃。
于是,我便经常静静地站在树下,仰着脖子看着鸟窝,希望哪一天,那窝里就忽然传来一些稚嫩的叫唤,窝边趴着一圈小脑瓜,不停地拱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