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已挂在天上,阳光透过树林的空隙,过滤在林间的草地上。有的草映着阳光的白,有的藏在树的影子下,深绿色,仿佛沉睡在昨夜的梦中,还未苏醒。而在草丛间跳跃的鸟儿,时不时仰望着远方浅蓝色的苍穹,不知是否在想它们的诗与远方。
早晨阳光已有些刺眼,鸟儿们在短暂的清晨的微凉的风中,唱了几首歌后,便渐渐停了下来。江边的人越来越多,晨跑的人早已在绿道上跑了不知几个来回;散步的人,分散在江滩的小山坡上、大大小小的广场上、江水旁的绿道上,沐浴着早晨微热的阳光,或默默前行,或与同行的人讲着家常。
而某些不能言说的事,只能放在某些人的心里,不经意想起来,忍不住泪水在眼中打转,只好努力望着天边那一抹淡淡的蓝色,让不易察觉的风慢慢风干眼中的泪。而只是对同行的人说,看,江边的芦苇长得好高了呀。
是啊,这是在汉江边的江滩上。汉江,在这里拐了个弯,河道便窄了些,给芦苇留下一大片空地,在阳光的照耀下,在一场一场的春雨中,自由而率性地生长。
芦苇面积不是很大,虽不如长江二桥旁那片江滩的芦苇那样有气势,但在立夏后,也迅速生长,有的甚至快两米左右,也是一片片的,江风起来,随着风形成一阵阵的绿色的波浪。几只鸟钻入芦苇中,便无可找寻,或许,这儿也是鸟儿们累了、倦了的栖息之地吧。鸟儿们在这里听风吹芦苇的声音, 听船只过江的声音 ,是否回想起曾经飞过的远方和依恋?是否知道自己还将离去?
阳光越来越强烈,温度也越来越高,立夏后,天气越来越热,尤其是午后。前两年挂职锻炼时,常在午休时到不远处的一个公园散步。公园虽不是很大,但也是四季花开不断,绿树成荫,特别是中午,安安静静地,很适合散步。记得也是刚刚立夏时节,湖水清澈,湖边的美人蕉,叶片深绿而宽大,花朵橙红,在初夏的午后,开得正是热烈。
湖边绿道上,一段路旁,一棵棵杉树高大挺拔,碧绿浓密的叶子,给绿道留下一路树荫。那段时间,每回行走在这段绿道时,总会听到从旁边那户人家的窗子里传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的钢琴曲,在有些炎热的中午,突然就有了离愁散落在一片片在树叶上,连林中的鸟儿,也仿佛听懂了曲子的悲凉,张开双翅,从一棵树飞落到草地上,踱了几步,便停住了。而听曲的人,想到挂职期满,终究是要离开这个地方,而此生曾经的离别更是数不清,一曲未了,竟无语凝噎,内心早已是一片凄楚。
鸟儿飞过的天空,自在鸟儿的心里。天空中的每一朵云,每一滴雨,也都在鸟儿的记忆里。但是,终究有一天,它不能再停留在那里,曾经相逢、眷恋,却又不得不离开,去往另一番天地。这片芦苇丛里的鸟,是从哪里飞过来的鸟呢?是从那个湖边吗?是从长江江边吗?那么,又会飞向哪儿去呢?有时,再不舍得,也要放手,曾经的是非恩怨,若不能随风而逝,便只能放在心上的某个角落。像是立夏后的花木,将冬与春的冷暖蕴藏于心,在夏日让叶更绿,花更艳。
江滩的树木,在立夏后更为青绿。石榴树,已经开出了像喇叭一样的花朵。不论是三五棵长在一起,还是独自长在桂花树或栾树林里的石榴树,立夏后,在浓密细小的叶子中间,一朵朵红色的小花,把花心打开,花蕊整齐排列,让心房被阳光照拂,单纯,明亮。鸟儿飞过来,落在枝头,有几朵石榴花便“簌簌”落在地上,与原先已落在地上的散开的花瓣,成为某些人的另一种离愁。
石榴树不远处的枇杷树,枝繁叶茂,一颗颗青色或微黄色的枇杷果,挤在枝头叶子中,圆润饱满。枇杷成熟时,不知谁会像南宋的林椿一样,画一幅《枇杷山鸟图》,看鸟儿飞过一片片云,飞过一片片叶,落在枝头,嗅枇杷花开,等枇杷成熟,看枇杷与树分离,把忧伤落在心里。
夜幕慢慢落下,白天所遇到的树、花、鸟渐渐成为立夏后的一个记忆。而我们的人生也走过一程又一程,历经一场又一场的相遇、分离、喜悦、悲伤,成为岁月中无法抹去的痕迹。岁月在风中流淌,冷暖交替,让我们自知、警醒。
晚风渐渐大起来,树枝在风中摇摆,叶子“沙沙”作响。窗子透进来的风,暖中有丝丝凉意。坐在古筝旁,翻开《送别》的谱子,看到“问君此去几时回,来时莫徘徊”,禁不住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