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
大年初一,天未破晓,爸爸就开始一次又一次地叫我们兄弟起床。玩到大半夜,刚睡五个小时好梦正酣的时候,起床实在是困难。
最后哥哥们都起来了,我才磨磨唧唧的从被窝里钻出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接二连三,一出屋便闻到越发浓烈的火药味。然后简单洗漱一下,裹着棉大衣,穿上高跟运动鞋,到村口与堂兄弟们集合去麦田里拜祖上坟。
硝烟弥漫、天色昏暗的清晨,一大家族所有的男丁都来了。大人拎着装满烧纸、烧香的篮子,外加一瓶白酒,我们小孩子则人人抱着一盘鞭炮。个个佝偻着身体,一路向北,径直走在通往祖坟的路上,鞭炮声仍不绝于耳,寒风飕飕,挡不住阵阵寒意。
路上,大人们相互聊着各自的打工经历,同时盘算着年后去哪谋生计,小孩子则笑呵呵得聊着待会去哪放鞭炮。半路上看到其他家族的人早已经在烧纸上坟了,大人们招呼着 “你们今年比我们起得早啊!”,“拜完年来我家打麻将啊。”
第一个要拜的是我爸爸的爷爷奶奶,至于我应该叫他们什么,小时候一直不清楚,只是跟着大人转东转西,拜天拜地。到了坟前,大人们上前烧香、烧纸、敬酒,小辈们在旁边点炮放烟花。然后大伙按长幼次序站成三排,跪在冰冻的麦苗上一起给先人磕头拜年。
此时此刻,在中原大地上,每一阵炮竹声就代表一个家族正跪在土地上给先人磕头,这种仪式不仅是要感恩养育我们的祖先,还要感谢滋育出粮食养活我们的土地。
随后,长辈们带路并按照固定的上坟顺序,去往下一个坟头。后面要拜的是我大爷爷、二爷爷、三爷爷的坟头,以及其他我不知道的长辈坟头,就这样在麦田里走走跪跪持续了近两个小时,从村口绕到北地,穿过邻村到南地,再从南地回到破晓之光照耀的村庄。
这样的上坟顺序持续了很多年很多年,直到前几年我的奶奶去世了,此后每年我要多去一个坟头,这才打破了我儿时关于初一上坟的记忆。
回到村口时,总会遇到邻村的一个大家族四十余人在村西的马路上烧香拜祖,长大以后我才知道,他们老祖宗的坟地就位于我们村一户人家的房屋之下。
上完坟也不觉得那么冷了,去除鞋上的泥土回到家,年纪大的长辈守在家里等着小辈们过来拜年,我们小辈则又聚成一伙挨家挨户去拜年。这是我儿时最喜欢的过年流程,总是换上口袋最多的衣服,总是满载而归。
儿时的年味,儿时的欢乐,回不去,所以难忘。
二十年后
菩萨蛮 · 除夕
新衣美食屠苏酒,巷南巷北灯如昼。
弟妹笑烘堂,烛花映雪霜。
而今除夕夜,总是屏中画。
三十又逢春,他乡念至亲。
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