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遇见这个孩子的时候也没见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实在是因为典当铺没个伙计实在不行,廖顷云见他在长街口的老戏台角蜷缩着,整个人像是被洒满了黑乎乎的泥灰不住的抖,正值寒冬腊月,只单薄一件外衫,便心生怜悯将他带回家了。原没指望这孩子能有什么出息的,却没想着教什么学什么,学得快不说,自己竟还能融会贯通。古书偏多乏味,尤其这记载古物的书更是冗长繁琐,以往的伙计都难以学成,这小子倒是一口气学了个精光。五年时间,便已经能在店前柜台独当一面了。从那天起,廖顷云便退回到后屋藏室里,很少出来了。
廖掌柜已年近半百,虽然并没有如常人般斑驳两鬓,皱纹横生,面貌貌似仍旧是那个郎朗青年,但却自己明白脚步已经不似从前了,连仅仅是跟着小伙计后面走,也会渐渐落出一段距离,有时还要小伙计转身回来迎他几步才能勉强跟上。
今年老的尤其快,这小子倒是越来越健壮了,二十岁,该成家了,廖掌柜看着小伙计的背影心想。
“嘿,老板娘,您久等了,这是我家廖掌柜。”小伙计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脚步缓慢却唇红齿白的青年。
女人随即站起来,但并没有走上前去。
她看着小伙计身后那个男人,廖,姓是没错的。
那男人自出了身后那扇门,看见了前厅的箱子,便立在那直盯着箱子了。女人发现那眼睛躲在镜片之后,却闪着毫不躲避的光,一闪一闪,仿佛火焰一般。
见两人都不说话,小伙计只好笑哈哈的招呼,“老板娘,箱子一会给您搬进去,我们掌柜的请您里边详谈。”
女人微欠了欠身,便跟着引路的小伙计走了。
廖顷云一个人站在原地,盯着那箱子,微张着嘴,实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书生。小伙计招呼完客人忙赶出来,贴到掌柜身边,连问,“掌柜的,您看,信我准没错,这是七十二宫锁吧?”
“你看这箱子,那必是瑶木没错了!”
“掌柜的......掌柜的?掌柜的!”
廖顷云这才回过神来,小伙计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他从没见过师傅这个模样。
“哦哦,你,你去把门关上,咳咳,今天不营业了。”廖顷云仿佛从云端被拽回来一样,忽的喘着粗气,轻咳起来。
“哦,知道了。”小伙计见状,明白掌柜旧疾怕是要发作,连忙遵命,但心里却又忍不住窃喜,看师傅的样子,这必是千古奇物没错了!
接着他又听到身后那人说道,“去后院叫十个人来,箱子搬到后屋,咳咳,咳咳,吩咐下去,不准人进后屋。”
从小伙计注意到店里的那个女人的箱子时,他就开始琢磨,千顷瑶木被称为奇木就是因为它坚硬无比,异常沉重,别说这样一个箱子,就是其中一块木板也不是一个女人能拿得动的,况且还是这么个身量纤纤的女人。
她什么时候来的典当铺?又是怎么搬进来的?这清晨客人并不多,自己怎么完全没印象了呢?
由于头脑灵活,小伙计疑问不少,但掌柜的命令不敢耽误,忙叫人去了。为了以防万一,后院十五个身强力壮的少年都被小伙计叫来了,连工具带绳子,一顿忙活。从前厅到后屋大概五十步的距离,十几个小伙子愣是换了好几次班,用了近半个时辰才抬进去。
箱子搬进去时,小伙计见廖掌柜铁青着脸,俨然一副平常教导徒弟的那张脸,仿佛更严重,连嘴唇都灰白起来。廖顷云坐在主位上,双手攥拳,手背青筋暴起,他低着头,小伙计没见到他眼里的火光。
十几个少年都怕的不行,放下箱子欠着头毕恭毕敬却手脚麻利急急忙忙的退出去了。只有小伙计因着是这铺里的大弟子,多留了会儿。
这时他发现,那个女人不见了,客位刚给上的茶还飘着热气,可这位子上的人却像没来过一样,消失了。
小伙计心头突然害怕起来,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可他又不能像其他人一样一溜烟的跑掉,只好硬着头皮,很小声的试探,“师傅......”
廖顷云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单是紧握的手松了松,食指微微的动了动,小伙计连忙会意,退出了后屋,如释重负般长出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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