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莹生于北京的一个书香世家,1945年毕业于辅仁大学国文系,曾任台湾大学教授、美国哈佛大学、密歇根州立大学及哥伦比亚大学客座教授、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终身教授,并受聘于中国多所大学客座教授及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名誉研究员。
2012年6月被聘任为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2015年10月18日,阿尔伯塔大学授予叶嘉莹荣誉博士学位,成为该校文学荣誉博士,2016年3月21日,华人盛典组委会公布叶嘉莹获得2015-2016年度“影响世界华人大奖”终身成就奖,2018年4月,入选改革开放40周年最具影响力的外国专家名单,荣获2018年度最美教师称号,2018年12月,入选感动中国2018年度人物候选人,2019年9月,获南开大学教育教学终身成就奖。
这满目的荣誉和成就,象征着的是叶嘉莹一次又一次的成功与成长,然而这成长的背后,并非一帆风顺,而是荆棘满丛,充满痛苦的,每次生活刚开始出现一点阳光,立马又是一阵狂风暴雨,把所有的希望都一扫而空。
1924年, 叶嘉莹出生在一格充满诗书气息的大家庭里,给一个家带来了无尽的欢乐,尤其是她的伯父,伯父因为痛失了女儿,叶嘉莹的到来给他带了新的生活气息,所以从小就把叶嘉莹当作亲生女儿看待。
叶家是叶赫那拉的后代,和纳兰性德、席慕蓉同宗,或许从根源上就和诗书有着难以割断的渊源,叶家不仅是名门,还是旧学底子深厚的诗书世家。
从叶嘉莹的外曾祖母开始,个个都是诗词爱好者,外曾祖母的晚年还以自己的“仲山”名号自刻了一本诗集,集名《仲山氏吟草》,知书达理的父亲母亲,吟诵成性的伯父,还有善良质朴的姨母,连伯母都拿着《唐诗三百首》用心教她。在这些人的环绕中快乐成长的叶嘉莹,一出生,就被诗情浸染不停。
在众多优秀的人的精心培养下,在充满诗情画意的大庭院里成长,叶嘉莹的童年可谓是过得充实又美满,因为从小家里人就培养了她的阅读习惯,所以叶嘉莹对诗书的爱从小就被建立起来了,家人都喜欢诗歌,叶嘉莹在这种美好的气氛下成长,渐渐地,诗发出来的光也照进了叶嘉莹的心。
因为年幼,对很多人和事没有深刻的体会,所以叶嘉莹的诗是从她家的大庭院中的景物中得来的,她家的大门正上方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子的匾额,写着“进士第”三个大字,由此可见,叶家是一个家底深厚的大户人家,既是大户人家,又是书香世家,庭院里的美自然能够充斥叶嘉莹的整个童年了。
等到叶嘉莹从家庭教育中脱离出来,进入了正式教育时,她已经是一个满腹诗书的大才女了,在中学的学校了也是人群中的焦点,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属于学霸级人物,高中结束后,她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铺仁大学国文系,从此一生便和国文成为了一体。
1941年秋天,叶嘉莹怀着梦想进入了她的象牙塔,在辅仁大学,是叶嘉莹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然而人生总是在喜从天降时祸也不请自来,1941年9月,十七岁的叶嘉莹正沉浸在大学开学季的欢喜里,同时,也迎来了她人生当中第一个厄运——母亲的去世。
母亲的去世给叶嘉莹的人生造成了很大的打击,17岁的她,也就明白了人生的道理,已经对万事万物都有了深深的情感,她不再是懵懵懂懂的孩子,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所以母亲的离去对她来说,无疑上天给了她一颗甜枣,又打了她狠狠地一巴掌,同时也断了她一条路。为了祭奠母亲,她写下了八首哭母诗,这段痛苦的日子是诗陪她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此后,叶嘉莹与伯父、伯母及两个幼弟一同生活,北京家中她是长姐,还要照顾两个弟弟,她一下子长大了,懂得了责任是什么,彼时沦陷区物质条件艰苦,度日很是艰难,但幸运的是,她情感并不孤寂,她还拥有贤惠慈祥的伯母,母亲去世后,伯母就担当起为两家人做饭的责任,每当叶嘉莹要帮忙时,伯母总推开她让她去专心读书。
走出母亲去世的阴影后,叶嘉莹把心思放在了学习上,因为才华卓然,容貌清丽,很快就成为了学校里的名角儿,也就是在这期间,她遇见了人生的伯乐顾随老师,1942年秋季,叶嘉莹正值大二,在唐宋诗课程上,遇到了她生命中的贵人——恩师顾随,顾随既是她的文学教父,又是她的人生导师。
两人成为师生关系后,因为共同的爱好,对诗书的追求,使得两个人成为了高山流水之情,顾随的授课方式飘逸自然,从不刻板,因为对诗词有着很深得研究,所以很多东西信手拈来,叶嘉莹成为了顾随的小迷妹,顾随也非常欣赏这个极具天赋的姑娘,所以经常一起讨论诗词,一起做文学研究,这段日子是叶嘉莹最充实最快乐的日子。
1948年春,叶嘉莹离开北平南下结婚,之后便再没机会见到顾随。叶嘉莹在怀念顾随的文章中这样写道:“(离开北平)三十年来我的一个最大的愿望,便是想有一日得重谒先生于故都……”然而直到1974年叶嘉莹第一次回国探亲,她才得知顾随早于1960年在天津病逝。
关于婚姻,对于很多女人来说可能是人生的全部或者说绝大部分,但是对于叶嘉莹来说,只是不愿提起的一小段往事,尽管她不愿提起,然而这段婚姻还是给她带来了太多的不幸,1948年,叶嘉莹在上海和赵钟孙结婚,对于这段婚姻没有爱情的基础,婚后也没有产生任何的爱情,两人的结合不过是叶嘉莹一时错误的选择,这一错,便错了一生。
婚后两人没有住所,借住在大姑姐家,生下大女儿后,初为人母的快乐还未来得及享受,丈夫就因思想问题入了狱,刚刚安下的家也被抄了个干净,叶嘉莹后来也连母带子的被抓入狱,后来她找到警察局长写了自白书出来,带着四个月大的孩子居无定所,借住在朋友家的过道上,晚上不敢早睡,白天不敢晚起,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
为了生活她到处去找工作,同时去很多所学校任教,夜以继日的像个机器一样工作,勉强能够养活女儿和自己,丈夫出狱后,叶嘉莹还未来得及欢喜,另一个阴影立马笼罩上来,丈夫性情大变样,心理扭曲,对叶嘉莹多次实施家暴,在千难万险中都坚强的走过来的叶嘉莹,看见自己遍体鳞伤的那一刻陷入了绝望,她多次产生了自杀的想法,却为了孩子不得不活下去。
随着在教育界的成就越来越大,对诗词的研究愈加深刻,叶嘉莹的教学事业也逐步上升,由中学转到台湾大学任教,后来作为交换教师去了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任教,受到了很多外国诗词爱好者的喜欢。
1966年,叶嘉莹带着两个女儿来到哈佛做交流者,她打算回国把父亲接到美国,在美国定居,不料遭到阻击,无法返回美国,只得去加拿大,再把女儿丈夫都接到加拿大,在加拿大那段时间,叶嘉莹一个人承受了很多压力,几乎要把她压垮。
当时摆在她面前的是三个像大山一样的关卡,压的她无法喘息。
首先是语言关,加拿大的UBC大学要求叶嘉莹用英文给学生们讲授中国古典诗词,虽然之前在美国的时候已经接触了英语,但是要用它来授课谈何容易,但是为了生计,她只得答应下来;
第二个是生计,改居家拿大是突然之举,两个女儿要从美国接来加拿大,父亲也要接来加拿大,丈夫也要来加拿大,于是叶嘉莹独自一人到处找合适的房子,添家具和生活用品,这些繁杂的工作在对于一个身在异国他乡的弱女子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第三是家庭关系,错的人永远不能指望他会改变,尽管叶嘉莹无数次的容忍,宽容,沉默,丈夫既无用又大男子主义的恶劣性情丝毫都不知收敛,家内家外什么都做不好,那大男子主义的虚荣心和存在感怎么捍卫?那就家暴好了,通过对妻子发威来显示做丈夫权威的作风。这让叶嘉莹身心俱疲,她把所有的苦闷都写进了诗里:
异国霜红又满枝,飘零今更甚年时。
初心已负原难白,独木危倾强自支。
忍吏为家甘受辱,寄人非故剩堪悲。
行前一卜言真验,留向天涯哭水湄。
独木危倾强自支,多么无助,多么无力又多么无可奈何呀!
因为在授课方式和学术成就得到了UBC大学的肯定,不到半年时间,叶嘉莹就被授予了终生聘约,本以为一生的苦难已经结束,不料人生最大的痛苦还在后面,
1971年,父亲因病去世,叶嘉莹悲痛万分,从此叶嘉莹的人生就没有了来处,写下一首挽诗《父殁》后,开启了自己的欧洲之行。
老父天涯殁,余生海外悬。更无根可托,空有泪如泉。
昆弟今虽在,乡书远莫传。植碑芳草碧,何日是归年。
好不容易走出了痛失慈父的痛苦,好景不长,1976年春天,她的大女儿又出事了。在送母亲去机场参加亚洲学会回来的路上,夫妇俩开车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出了车祸,双双身亡。
女儿的骤然离去,让叶嘉莹的人生猝不及防,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见任何人,她知道:
人与人的理解谈何容易,哪里有什么感同身受。那切肤之痛旁人是无法想象的。因此,所有劝慰的话都是那么的乏力。既然如此,就不要浪费别人的时间和精力。她宁愿自己忍!
她写下了一首又一首的哭女诗,在她人生最痛苦之际,又是诗歌给了她光明和安慰,或许是一个人一生要经历的灾难也是有限的,叶嘉莹之后的人生倒是没有什么大灾大难了,该经历的都经历了,再有什么也只是一阵小风罢了。
1990年,叶嘉莹从UBC大学光荣地退休了。得知叶嘉莹退休后,国内不少大学,包括南开大学、复旦大学、南京大学都先后向她抛出了橄榄枝。但叶嘉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留在南开大学。
南开大学决定建立一个中华古典文化研究所,由叶嘉莹担任研究所所长,叶嘉莹开始雷厉风行的去海外筹款,还把自己在美国领到的九十多万人民币退休金捐赠出来,设立了“驼庵奖学金”和“永言学术基金”。她由衷地希望领到奖学金的同学,所看到的不仅是这一点微薄的金钱,而是透过“驼庵”的名称,了解到薪火相传的重要意义和责任。
南开大学也对这个一生漂泊,半世艰辛的老先生做出了回报,为叶嘉莹先生在南开大学校园里修建了一座以她的号为名的四合院式的书院——迦陵学舍,以此作为叶嘉莹的归宿,庭院种满了莲花,莲心不死,先生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