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已经旅行了一个月。在这片无人的沙漠。
就像,他自己认为的那样。他几乎是漫无目的的走着。他没了水。口粮也只剩下了半天份。
眼前的黄沙,没有一丝生气,仿佛金色的死海。蒸腾的热气,曝晒的日光,刺痛的烈风。一只名为“绝望”的手从他的咽喉里伸出,捣碎了他的脑。
行尸走肉,我是这么认为的。
他已经6天没睡过觉,因为从未止息的狂风和黄沙将会把他埋葬。他几乎忘了怎么眨眼,像一条未知死活的突目的比目鱼。干裂的嘴唇机械地开合着,发出可能……也许……或者……是“嘶嘶呀呀”的无声呓语。
对不起,我没法说清。因为他那支离破碎的声音,都被狂风吹走了。
沙子进了他的嘴,他的眼,他裸露的皮肤。(没被他可能是白色,也可能是灰色的麻布罩衣遮住的部分。)他开始感到有些无法呼吸。连日的疲惫和痛觉,开始作用于整个身体神经,并放大。他的眼睛,也已看不大清,像生了锈。
他感觉到身体在抽搐,或者说燃烧 。对水的渴望,对睡眠的渴望,对生的渴望。这一切的一切,在痛觉的刺激和眼睛的模糊下,显得分外强烈。
他的体内突然涌出一股力量,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脱了缰地狂奔出去。
他的身体也随着这股力量,驱动起来,顶着风沙,几乎要完成一个漂亮的逆风飞行。
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轻飘飘的。他觉得自己在笑。
“嘭”的一声,或是“轰”的一声。他整个人,被狂风连根拔起,重重地向后摔去。“叮铃啷当”的金属碰撞声,“呲啦”的布条撕裂声,混杂在一起,在狂风的呼啸中都失了真,变得尖锐又刺耳。
他在空中翻了几个圈,一个猛子,仰面重重砸在黄沙中,深深陷了下去。随行的水囊,钱袋,以及一柄长剑,都在狂风中遗落。不过所幸,贴身的背包还在。
当然,他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因为他早就昏死过去。
黄沙迅速吞噬了他的身体,唯有一张依然睁着眼睛的脸,浅浅露在浮沙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