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火柴,今年13岁,那个地方叫王庄,是一个偏远的农村,我是一个留守儿童。记忆中没有什么清晰的父母的印象,他们算是候鸟吧,逢年过节只有过年那几天在家,匆匆的来,匆匆的走。
我从来没有哀求过妈妈能多陪我几天,因为我知道自己不能张口,一张口就会被那句话给噎回来。“我不出去打工,你姐弟两个喝西北风嘛!”妈妈会用那种特别凶的口气给我说,她知道很无奈,但因为生存,她没有办法。
对于我来说,好像这个很正常,我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着,爸爸妈妈只是一个代名词,真的只是一个符号而已,妈妈没有给我过过生日,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甚至我第一次月经来事的时候,妈妈都没有在家。
这个村庄只有一所中学,我念初一。
支教的从大城市来了一位女老师,听说她是教英语的,要做我们新的班主任。班里的同学也都是附近村里的,我不知道英语是啥子,不知道26个英文字母怎么写,更不会念什么英文单词。
在这个地方,说老实话,连普通话都是奢侈的,我说话还带着浓重的家乡音。这里的同学也是,大家都习惯了,也不会嘲笑谁,反正都是一个圈子的。
我们几个人放了学,还会一起回家,他们都挺照顾我的,送我到家了才走。
第一堂课,她真的很漂亮,我是由衷地赞美,一看就是大城市里来的,好时髦。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外面是牛仔卦,下面是牛仔裤,梳着马尾辫子。她长得也很白皙,清秀。年龄只有23岁,是一个标准的大姐姐。
第一句话,我是新来的支教老师,霄雪,这一年我会陪伴大家度过快乐的时光。
她的眼睛是会说话的,她居然看见了我,她是不是也喜欢我呢。
有没有人来主动一点的,给我做个小助手,英语课代表。
我第一个毛遂自荐,举了手,冲动地站了起来,我想。其实我是一个性格内向的孩子,但是不知道为啥子这样喜欢她,这样冲动。
大家的反应也都是异样的目光,她这是怎么了,好反常。
我很尴尬地站在那里,她示意我坐下。
就这样,我成了她的英语课代表。
五点四十是雷打不动的早自习,霄雪老师总是早早地到教室门口迎接我们。晚上九点晚自习后,她还会去每一个宿舍查床,看我们是否安好。
第一堂英语课,老师讲国际音标,一个音标一个音标的教。她被我们这些熊孩子的词汇量和发音雷到了。
可能城里的孩子从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开始英语启蒙了吧,上小学三年级之后就有正常的英语课。但对于我们这样的孩子,都初一了,才第一次接触到英语是啥子东西。
音标,我也念不好,但我知道用中文把老师说的记录下来,比如teacher这个单词,我会写成“踢×”。
老师会很着急,她觉得很简单的单词,一半以上的同学都不能准确发出来。
我的舌头也比较僵硬,根本发不出来标准的音。着急地想哭。
第一次月考还是败了,我们四班全年级英语成绩倒数第一,作为英语课代表,我的英语成绩48分,老师那天表情很严肃,要发火的样子。
霄雪老师说,既然软的不行,那我们来硬的。以后每天早自习开始听写单词20个,每天背诵一段英语,谁背不完不准回家,一个个的背。
突然间教室里沉默了,谁也没有敢再说一句话。
魔鬼式的训练,对于我们班来说,简直是地狱。那些英文单词,他认识我,但不好意思,我真不认识他。
好多别的班的老师背后议论我们班,说一帮疯子,也有说我们老师是个傻子,没事瞎费功夫,给这样一帮孩子身上教英语,不是对牛弹琴嘛。
她从来不辩解,也从不去说是非。
那天她把我叫到办公室,对我说,你的发音最大的问题就是你连普通话都说不好,英语说起来也不好听。
她赤裸裸地告诉我,我的声音不好听。
从来没有感觉过来自外界的关心,包括妈妈,我连电话都很少给妈妈打,每一次打电话,妈妈总问钱够嘛,没钱再给家汇一点过来。
可我真的想说,我不需要钱,我只是缺爱而已。对不起,我没资格说我不需要钱。
她是唯一对我关心的人,也是唯一对一定我有要求的人。
我有一个信念就是要读书,要走出去,我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村子里的老人都说,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未来总是要嫁人的,你干嘛那么拼。
也有人说,早点出去打工,早点挣钱就可以致富。因为村子里早出去闯的人,已经盖上了二层小楼。
也有人说,书读那么多有啥子用,又不能当饭吃。现在大学生都不管就业了,你花的那些钱还不如好好陪嫁,风光地嫁掉。
但老师不是那么告诉我的,老师说,书一定要好好读,因为它决定了你的见识,它会为你的未来打开一扇窗。
那天我放学后,在一个小山丘,看下面的风景。一座山一座山,还是山。山是禁锢我的所有,这里只有那么大,夕阳西下,思绪在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