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曾怡,二十岁,曾约定白头到老的男友有了新欢,我无法忍受被抛弃,要他一辈子后悔。
写好遗书,重点标注内容:我死了,因为张乐。又给张乐发了条微信:“我会让你后悔的。”
从十楼高的天台一跃而下,粉身碎骨。我的灵魂脱离身体,飘荡在尸体上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我好像死的有些难堪。
路人拨打了110,警察和救护车很快赶到,当场确认死亡。
爸妈从公司赶来,泣不成声,双腿颤抖,妈妈看到我惨不忍睹的尸体,晕了过去。医护人员将妈妈抬上救护车,医生诊断为情绪太过激动,无大碍,休息一下就好。
警察找出我身上的遗书,确定为因情自杀。
这时,有两个小鬼来拽我,没办法,我刚脱离肉身的灵魂,招架不住他们的硬拖硬拽。
从始至终,都没见到张乐那个人渣的影子,看着母亲昏迷不醒,父亲悲伤欲绝的模样,我因为赌气自杀,心里有了一丝悔恨。
2/
被迫来到人间边境,通往另一世界的结界口,上入天堂,下入地狱。
我痴痴地仰望,一小鬼鄙视地瞥我一眼:“就你这副落魄的样子,还想上天堂,门都不给你留。”一把把我拉入地狱之门。
原来,并不能如我遗书所愿,在天上成为人们一抬头就能看见的某颗星星,有权利保佑自己的亲人,和惩罚那些作恶的人。
刚入地狱大门,耳边充斥着无数鬼魂的尖叫,声声撕心裂肺;个个披头散发,面色狰狞,忍受着酷刑。
不远处,一个低着头,衣服破烂不堪,双手指甲全无,流着绿色液体的女鬼,一瘸一拐靠近。走到我面前,突然一抬头,诡异地咧开大嘴,我顿时腿软跌在地上,她俯身试图掐住我脖子,所幸被小鬼阻挡。
想着就快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日复一日受着刑法,死不了,却生不如死。错了,我已死,现在只是一具灵魂,不过在地狱,好像说是鬼魂应该更恰当。这样暗无天日的折磨,即使是我那空洞的双眼,也流露出恐惧的神情。
我的魂魄摊在地上,无力站起,小鬼把我扛到阎罗大殿扔下,报告后转身离开。阎王坐于靠椅,体格庞大,瞪大的两颗眼珠,有我拳头般大小。
他翻阅生死簿,最后停在我简介那页,“曾怡,你本因活至五十岁病亡,现如今你破坏生死规律,该当何罪?”
我呜咽着,嘴里吐不出一个字来。
阎王:“因你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可阳寿未尽,无法轮回,判你十八道极刑后,返回人间。若你的躯体可恢复,你便重生,若不存在,你便是孤魂野鬼,不可侵入他人躯体,不可伤他人一丝一毫,否则永世不得超生,你可服?”
我早已悔恨当初,能回到人间,求之不得,十八道极刑我认了,又不是下十八层地狱,我用力的点了点头。
火刑,水刑,电刑,撕咬刑……十八种极刑,痛不欲生,最终昏死过去。人们常说的下地狱原来是这种滋味。
3/
我醒来已被小鬼扛到了结界口,仰头望了望,天堂地狱,仅一步之遥,对错也在一念之间。
小鬼告诉我,地狱一小时,人间已是度过了一整天,又一把把我推回了人间。在地狱走一遭才明白人间生活有多幸福。
我拖着残破不堪的魂魄,迫不及待地想找回死去的躯壳。虽然才过去两天,希望还来得及。
有种力量指引我回家,那有我想要的答案。我从窗户钻进,外面阳光正好,客厅却死气沉沉,我看到平时放书的桌上立着一个灵牌,“爱女曾怡之位”,前边插着三炷香,后边躺着个骨灰盒,墙上挂着一张我的黑白照。
此刻,答案已了然,我的身体变成了一堆灰,无法重生,证明了当初的那一时冲动有多可笑。
我走进爸妈房间,妈妈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哭干了眼泪,嘴里嘀咕着“我那可怜的女儿。”爸爸愁眉不展,沉默不语,头发渐白,老了好几岁。
4/
该是去找张乐了,我不能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死去。
他平时最宅了,每次叫他陪我逛街都不情愿,大周末的竟然不在家。
于是,我把他家翻了个遍,找不出丝毫与我有瓜葛的东西,连我花了半个月工资送他的风衣也不见了,以前看他蛮喜欢的。
我躺在熟悉的沙发上等着他回来。
模模糊糊地快要睡着了才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他的新欢开门,手提着个小包,而张乐双手提满了东西,有鞋盒袋,品牌女装袋,还有超市购物袋。
看他如此待别人,才知道我从来没被他爱过。
两人把东西放下,在另一沙发交颈而卧。
新欢:“乐乐,我们再找个房子吧,虽然那天立刻把你前女友的东西全烧毁了,法师来弄了下,但感觉还是晦气,怕她阴魂不散,找我们麻烦。”
张乐:“好,亲爱的,全听你的,别害怕,有我在呢。”
我还真是阴魂不散,想掐死这两人。一想到阎王的警告,不能再犯傻了,死了一次,不值得再永世为鬼魂。
因判定我是自杀,张乐并没有受到牵连。本以为他无法心安度日,却没想到连一点点的自责感都没有,唯一有的怕是后悔与我在一起过吧。
他依旧活着,活的潇洒自在,与新欢甜言蜜语,而我呢,受尽十八道地狱酷刑,无法重生,只能是一具四处飘荡的孤魂。
这一刻,才明白,当初的一跃,有多愚蠢。
5/
突然一道光闪过,刺的我闭上了眼,灵魂被一股强大的外力拽落,伸手去抓,什么也抓不住。
没过多久,身体似乎平躺,安静了下来,身旁好像闹钟“滴滴滴”响起,我慢慢睁开双眼,眼前是我自己贴着粉色hollow kitty 墙纸的天花板,意识到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从床上爬起,身上穿的正是跳楼时穿的衣服。用力掐了下大腿,很痛。
连忙跑到客厅,桌上依旧放着书,没有灵牌,没有骨灰盒,也没有黑白照。
妈妈捂着嘴打哈欠,从厕所出来:“咦,琪琪,你今天不是请假吗?怎么又起床了?”
我:“尿急,上厕所。”
妈妈:“喔,进去吧。”她又进了房门。
我也回门换了一套衣服,洗漱一番,做好了早餐。
爸妈很奇怪我这个平时吃饭都要叫几次的人竟然做了早餐。
爸爸:“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我这不是请假了吗?时间多,也让您老尝尝您闺女的手艺。”
送走上班的爸妈,我把关于张乐的一切物品整理出来,连同早上换下的衣服一同扔进了楼道的垃圾桶。
鬼使神差地前往天台,慢慢走近我曾跳楼的那个位置,场景又熟悉了起来,我爬上仅仅能放下两只脚宽度的台子,望着十楼高的地面,似乎有个声音在召唤我,“下来啊,来啊,这有你想要的。”
我闭着眼一跃,砰的一声。
再睁开眼,所幸降落点还在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