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华年(八)

距离元旦还有半个月,学校决定,这一届学校不统一办元旦晚会,大家自己在自己班上办。陈时欢来找成一锦,想一起当主持人。陈时欢是个很热闹的女孩,天天东奔西跑,闲不下来的样子。军训的时候她站在成一锦旁边,两个人总是偷偷说话,被教官训斥,她俩的关系也是在一起说话,一起挨骂中与日俱增。跟陈时欢一起做事成一锦倒是觉得很踏实。

成一锦本来挺犹豫,觉得做这个事也许挺浪费时间,但是想想自己好像初中一直沉迷于学习,班上的活动几乎什么都没参加,如果有机会的话能在自己求学生涯中多一点除了念书以外的回忆也是很好的。

“好吧,我参加。”纠结了片刻,成一锦答应了下来。

“太好了!”陈时欢很高兴。

“只是,没有男主持,现在找来得及?”成一锦想起,另外的想当主持人的同学,都已经组好队了。

“我是能找到,你的话,就找林克恒呗。”

“也……不一定要找他啦,你帮我找到一个就行咯。”成一锦把头转向别处小声地说。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陈时欢愉快地答应了。

课间操结束,陈时欢跟成一锦在回教室的路上讨论着细节,陈时欢突然说:“等我一下。”然后跑到林克恒跟前嘀嘀咕咕,成一锦看到林克恒转头看了成一锦一眼,然后对着陈时欢点了一下头。陈时欢跑回成一锦身边说:“搞定了。”

“你怎么跟他说的啊?”成一锦用鞋子摩擦着地板,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

“我就说我们要当主持人,你缺个男主持,你要找他,问他愿不愿意啊。”

“什么?你怎么这么说,不是我要找他的!我没说我要找他的,我说都可以的!”成一锦急得有些脸红。

“有啥区别,都一样啊。”陈时欢笑嘻嘻地说。

“不一样!有区别的!”成一锦原地跺着脚,耳朵羞得通红。

“好啦好啦,反正搞定了就行”陈时欢哼着小曲拉起成一锦走回教室。

有两组想当主持人,所以同学们投票,投票的结果是成一锦这一组遥遥领先,毕竟,另一组有潘凤,成一锦他们明显人缘好得多。

“你为什么想到叫我陪你去当主持人?”晚自习回家路上,林克恒突然发问。

“不是我叫你,是陈时欢说要叫你的。”

“她跟我说是你呀。”

“我跟她说,帮我找个人就行,她就说找你了。”

“哦,我还以为是你特地找我呢。”

“才不是呢”虽然林克恒在前面骑车,看不到成一锦的表情,成一锦还是把头转向一边。

“诶,说说你以前的感情经历呗。”林克恒转移了话题。

“你先说。”

成一锦发现,每当两个人慢慢熟了,关系好到一定程度,就会开始好奇这个人以前的经历。她和宁婉也是这样。

“初一的时候谈过一个,也不算谈吧,就是她坐我后面,我们经常会说话,后来她给我写纸条,说她喜欢我,我觉得我们相处得还不错,就跟她在一起了,谁知道她这个人不行,到处勾搭男生,坐别人男生腿上,穿人家的衣服,还有人跟我说,她给好多男生写过纸条,气死我了,哎哟,那时候气得都睡不着觉。”

“哈哈,你这也太惨了吧,不过好搞笑!还有吗?还有吗?”

“初三的时候,我喜欢我同桌,我同桌可好看了,又白又瘦,又会跳舞,是我们班的班花。我觉得她也喜欢我。”

“你怎么就知道人家喜欢你。”

“那如果一个女生不喜欢你的话,会在你骑单车搭她的时候,抱住你的腰吗?”林克恒理直气壮地说。

成一锦看了看自己扶住单车后座尽量不碰到林克恒的手,没有说话。

“那如果一个女生不喜欢你的话,会在跟你出去的时候,主动拉你的手吗?”林克恒又理直气壮发问。

“不会吧。”成一锦轻轻地说,她想起自己好像从来没拉过男生的手。

“那就对了。”林克恒很得意的样子。

“那你们怎么没在一起。”

“那时候年少胆小,不敢表白啊。”

“说得好像过了多久,你现在年纪多大了一样,那你现在去啊。”

“不了,你呢,说说你。”林克恒又转移了话题。

“我没什么好说的,从来也没早恋过。初中快中考的时候认识楼上班的一个男生,挺喜欢的,但是快中考了嘛,不想打扰人家,也不想耽误自己,然后就不了了之了呗。我们班的王宇嘉给我的感觉跟他特别像。那个男生,挺优秀的,上次月考,听说是霖南一中的第一名,以前成绩虽好,也没见得那么好啊。嘿,我真有眼光!”说到这里,成一锦突然莫名地涌起一些自豪感。

“切,人家也不喜欢你,有啥好骄傲的。”林克恒开始揶揄。每次成一锦有些小骄傲的时候,林克恒总要揶揄。

“那是因为没相处好吗!我们是月考分在一个考室前后桌认识的,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要是有机会相处的话,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我。”成一锦被打击得有些不服气。

“那人家没喜欢你就是没有啊。”

“那你还不是,喜欢别人不敢说!”

“我那是傲娇你懂不懂。”

“傲娇个屁啊。胆小鬼!”

“是傲娇!”

“胆小。”

第二天,成一锦下了早自习,跟宁婉在楼下一堆烧着的叶子边烤火,成一锦忍不住问宁婉:“以前初一的时候,坐在林克恒后面的是谁,你还记得不?”

“不记得了,这么久了。”

“那你记得,你们班有没有一个女生,风评不太好,长得还可以?”

“哦,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你要知道她干嘛?”

“你知道林克恒跟她在一起过吗?”成一锦凑近宁婉,神秘兮兮地说。

“啊?我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林克恒跟我说的啊,你怎么一个班的,这些都不清楚啊。”

“他这个也跟你说啊?我们寄宿生跟通学生没怎么玩,所以他们的事我不太清楚。”

“那我是通学生,我跟你关系就这么好,我们什么都说,真好!”成一锦笑着拉起宁婉的手。

“是的!我好像就跟你一个通学生玩得这么好嘞!”宁婉也开心地摇动着成一锦的手。

“这就是缘分啊!对了,还有一个女生,初三的时候,林克恒同桌,就是你们班的班花,等下课间操的时候你指给我看吧!”

“好!不过,你怎么又知道她了?”

“她初三跟林克恒暧昧过,哈哈哈,我就好奇,想看看。”

“啊?有这事?我不知道诶。”宁婉更吃惊了。

“哎呀,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以后跟姐混!啥都让你知道!”成一锦开着玩笑

“好!”宁婉又笑眯眯地回答。

去做课间操的路上,宁婉挽着成一锦的手突然夹紧了,这是成一锦和宁婉的暗号,成一锦顺着宁婉的眼神看过去,成一锦看到了“班花”。她穿着红色的短外套,头发扎得很高,个子不高,挺瘦的,皮肤很好很白,脸小,颧骨有些高。成一锦第一眼看觉得她也没有多好看。但不知怎么的,之后的日子,成一锦总是忍不住关注她,然后越来越觉得她好看,越来越觉得她有气质,越来越觉得她个性好。

偶然的一次,在“共同好友”中,成一锦看到了“班花”的QQ号,想加,想看她动态,惴惴不安地纠结了很久才加,可是人家很快就通过了好友请求,还打招呼主动说:“你好!你是成一锦对吧?我是χχχ,那我们就算是认识咯,以后见面要打招呼哦!”,后来的日子里,她碰见成一锦时果真会很热情地主动打招呼。

成一锦觉得自己的小心眼一对比起人家的随性就特别猥琐。“班花”越是对成一锦热情大方,成一锦就越不喜欢她。准确地说,是越不喜欢相比较起来不洒脱,讨厌别人的自己。不想提起她,可是又忍不住想了解她。动不动就会拿自己跟她作对比,然后觉得比不过人家又自卑。可是,却又怎么也不想承认,无论是嘴上还是心里。

直到很多年后,成一锦终于能坦然承认,那是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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