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滴,李陶找了个小铺,要了俩大馒头,就着地瓜粥,稀里呼噜地吃了个滚瓜溜圆,这才晃晃悠悠地往李根儿家走。
合着该巧了,李陶一气吃到天都擦黑了才出来,夜一上来,她有点儿转向了(找不到东南西北),搁小铺门口前后左右打量了半晌,找了一条自己觉得对的路就走了。
这一走,一气儿走到月儿升起。李陶累得俩腿发酸也没见着李根儿家门,心里知道坏了,铁定是走错路了。这黑灯瞎火的,也没个人打听,李陶着急了,自己可不能睡大街啊!
急了巴抄(特别着急)的李陶发挥了臭不要脸的精神,挨个街面儿的敲门扫听道(打听路),有脾气不好的,当她是叫花子,直接轰出去了事。有脾气好的,隔着门板,指点几句。到了(liǎo,到最后)李陶也没弄明白,李根儿家到底该往那边走。
天都黢黑了,李陶肚子里那点儿馒头早就见底儿了,加上又喝了两大碗地瓜粥,肚子那个水,就开始憋不住了。李陶左右寻么着找个避风的地方解决解决生理问题,可县城毕竟不比村里,找个草垛一猫,就能方便。
李陶边走边寻么,本就憋着尿呢,这会儿小西北风一刮,冷得一哆嗦,尿意更浓了。李陶那个骂娘啊,这破县城,连个尿尿的地方都没有,打死俺再也不来了,遭这份子罪。
水,在李陶的肚子里越积越多,李陶每走一步,都觉得艰难无比,那种小肚子憋得生疼,走路都不敢迈腿的感觉,让李陶一度有种干脆直接在大马路上尿算了的想法。最后,实在憋不住的李陶,也不管是哪里了,随便找个避风的地方,解了裤腰带就蹲下了。
随着“哗哗”地放水声,李陶紧绷着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下来。肚子里迅速消减的液体,使得被挤压的其他器官得到了释放,一阵熨帖(舒服)的眩晕感,让李陶忍不住哼哼出声来。
李陶这泡尿一气尿了近一分多钟,可见真是憋得够呛了。尿完浑身的汗毛孔都熨帖了。正准备提裤子,就在这要提还没提起来的当口,身后一声“呜呜……”声响起——不知哪来的野狗,此刻正龇牙咧嘴地冲着李陶咆哮,俩前爪子刨地,身子伏低,一副:你要敢动,老子就咬死你的表情。
这眼神儿李陶熟啊,村里谁家不养个土狗看门子。她要上谁家拿东西么的,那家的狗基本上都是这么个表情冲着她。她早就不当回事儿了。
可那是村里的狗,哪家的厉害,哪家熊(没本事)她都门儿清。这条可不是,这条一见就是凶得狠的流浪狗,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主儿。真要被撕块肉去,那还不得疼死。
李掏俩手扽着裤腰,撅着大白腚,就那么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一动不敢动,不错眼的和狗对视着。那狗一时也弄不明白眼前这个物种是个什么东西,怕吃亏,也只敢威胁,不敢上口。俩人——哦,不,一人一狗,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
一阵西北风吹过,李陶觉得腚上一片冰凉,似乎那几滴没滴下来的尿都在腚上结成冰碴子了,忍不住一个哆嗦。这一哆嗦,打破了一人一狗的平衡,那条野狗以为李陶准备动手,于是,先下嘴为强,咧着大嘴就冲李陶扑了过来。
得亏距离不算太近,李陶俩手提着裤子,撒丫子就跑,野狗四蹄刨地得追。李陶边跑边搁心里骂:个死尸的,上个县城,连条野狗也欺负俺。搁村里试试,俺不直接打死烀(煮)吃了,俺就不叫李陶。
骂归骂,脚下可不敢停,前村那个傻子,可不就是让野狗给咬了,才见人就咬,见水就怕的,村里的赤脚医生说是么个狂犬病,治不好,只能等死了。俺可不能死,俺还等俺儿挣大钱养活俺呢。
就这么地,李陶抓着裤子在前头拼命跑,那野狗耷拉着舌头搁后头玩儿命得追。
这俩腿儿怎么滴也跑不过四条腿的,更何况李陶俩手还提着裤子呢,就更跑不快了。身后野狗地呼哧声越来越近,眼瞅着就扑过来了。
李陶一着急,左脚拌右脚,直接来了个大马趴,“砰”地一声——按李陶这大身板子,泥地都跟着颤三颤,跟小型地震似的,硬生生把个准备扑食的野狗给吓懵了。
一个急刹车,在离李陶两三米远的地方停住了,瞪着狗眼左歪头、右歪头,然后,掉腚——跑了!
逃过狗咬的李陶,这一跤摔得可真不轻。摔的太快,俩手都提着裤子呢,直接来了个脸刹!
鼻子当场就蹿血了,俩大门牙都跟着松了。李陶趴地上连哼哼地劲儿都没有,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哼哼唧唧得从地上爬坐起来。
李陶坐在地上,拿袄袖子胡乱擦了擦鼻血,又拿舌头舔了舔生疼的大门牙,见没大事,这才一手撑地,整个人狗熊一样地慢悠悠站起来。
随着李陶站直了,宽大的裤腰随即滑了下来,雪白的大腚,又重见天日。李陶冻得直哆嗦,嘴里诅咒着野狗的祖宗十八代,边提裤子边摸裤腰带。
这一摸,坏了!裤腰带没了。
刚才光顾得尿地欢了,裤腰带挂脖子上了,被野狗一追,早就随风不知飘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这可怎么办?李陶心里堵得慌,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提着裤子吧。
李陶房前屋后看了又看,想着能找个草绳子么的,凑合一下也行。这一看,又骂娘了,刚才光跑了,这又是哪里啊?!
被气得没脾气了的李陶只能俩手扯着裤腰,一步一挪地往前走。也不知挪了多久,李陶就看见前头有个开门的地方,寻么着进去要个布条,当腰带使。
巧了,这是家大车店子(最便宜的大通铺)。当李陶一脸血呼流拉地俩手提着裤子,一身泥灰,蓬头垢面进了大车店子后,原本就冷清没多少人气儿的大车店子,彻底的冷了场了。
好家伙,鼻子下头一道血,都划拉到嘴巴子(脸颊)了。身上跟在泥地上打着滚地造了似的,袄袖子也是带着血的,可又不多,这谁啊?给谁冷不丁的看见这么一位,不得吓一跳啊,杀人拉?让人给揍拉?
李陶可不管,进去就问:“你这可么有绳!”连客人带服务员都没搭茬的——要绳子准备干吗?上吊?谁敢给啊!
李陶连着问了三四遍,就有点儿不耐烦了,一手提着裤子,另一只手拍柜台:“俺不就是寻思着跟你要根绳当腰带使么,抠门咂蛆的,连个破绳头都不割舍(舍得)给。还用着吓得都不敢放声(说话)了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