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后,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记住这个地方?
这儿的楼房比家乡密,一片一片,像面前山上的丛林,一走进去,就找不到出口,望不见来路。
这儿的马路比家乡宽,随便截取一段,就可以成一块体面的打谷场,铺上稻谷,架上牛轭头,石磙子就可以转圈圈。
这儿的汽车比家乡多,来来往往,吼吼叫叫,如万马奔腾,似织女穿梭,像一条条五颜六色从不干涸的河。
这儿的夜晚比家乡亮,不论季节,不论阴晴,不论任何角落,不论睡不睡得着,总有人在忙活,好像永远没有日落。
这儿的花比家乡开得早,这儿的雨比家乡下得多,这儿的风比家乡来得猛,这儿的雪像三请四接的客,脾气古怪,性格乖张,来与不来,全看它的脸色。
这儿的每一条河,无论清澈还是浑浊,都有栏杆,阻止人们纵身一跃。这儿的每一棵树,都被安排在既定的土地,成长到何时,完全由别人说。这儿的每一块天空,都被无数的线条分割,想看一朵完整的云彩,需要一次一次地挪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