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莎莎这会有点坐立不安,待在死者的房间里,对于她来说还是头一遭的体验,她将衣服向上拉了拉,觉得这间屋子里出奇的寒冷。
她回头望了望两位在调查的警察,那两个人倒不紧不慢的在吃盒饭,旁边不远处蹲着一个和他一样被叫来的报案人,好像也是快递员的装扮,只一会通通咳嗽几下,然后又闷声抽烟。
忙了大半天,总算能吃口热饭了。田一江吃的专心致志,好像那普通的十五元套餐里,能吃出一顿饕餮盛宴,他将两只眼睛瞅准了米和饭,望也不望那两个他叫过来的报案人一眼,只吃的津津有味,旁若无人。只有阿蛰几大口下肚之后,这会有些吞咽困难了,他刚刚饿的厉害,所以也顾不上是在哪里了,只一顿狂轰乱塞,这会肚子稍微舒缓了,才意识到自己是蹲在案发现场的客厅里,吃下这顿滋味了无般盒饭的。
这让他心里五味杂陈,因为脑海里的那个死者形象,一直在眼前挥之不去,尤其是那双瞪的大且狰狞的眼睛,此刻好像就在他的饭碗里晃荡一般,他有些作呕的感觉,也许是刚才吃的太猛的缘故,又兴许是想起了死者那污浊的排泄物,他急忙将注意力转到站在那里的嫌疑人身上,那是一个约摸三四十岁的中年女人,容貌算不得好看,穿的却十分艳俗夸张,不过这和她的身份也十分相符,因为她就是附近一家高级浴场的按摩师,据她自己说,她只是按照预约的时间来给死者按摩的,敲了一通门后,没人开门,也就不了了之了。
此刻这个女人有些忐忑不安的东望望西望望,只希望警察快点问完话,放她离开才好,可田一江就是无动于衷,磨磨唧唧的吃着饭,喝了茶,然后小憩了一下。
冬日里白昼短,一晃太阳也不见了,屋里也渐现清明黯淡的光,只映照的空间分外阴森。
他才坐起身来,将两个嫌疑人唤到餐厅的桌子前坐下。
你是做什么的?他望着那个中年女人,干巴巴的问。
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那女人有些不耐烦,但又似乎极力隐忍着。阿蛰很明白她隐而未发的恼火,因为她被不止一波警察,仔细盘问过。尤其是田一江这种泼皮,直接将人叫到了案发现场,而且让人一等就是好半天,太阳也日渐淡薄的白金色光了,他才从外边办案回来,但也不是立即盘查,又是一通等待,这期间,别的警察也已经渐渐做完检查工作,都走了,田一江才悠哉游哉的坐在这里,问一些明明案卷上已白纸黑字写明白的问题。
这种明知故问,分明就是在耗时间,折磨嫌疑人的心智,莫非自己眼前,已经被作为嫌疑人对待了吗?于莎莎莎丧气的想,可是自己连屋子都没进,只是敲了一通门,就离开了啊。有谁会把报案人当做嫌疑人对待的,可是也没有警察会让报案人等这么久吧?从上午十点多到现在,自己经历了轮番的盘问,尤其是这个叫做田一江的警察,说什么还有一些地方没想明白,等他想清楚了再问,这一等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于莎莎抚弄了一会指头,想不出来这个警察还需要弄明白什么事情,这不都是显而易见的嘛,而且自己也都交代的清清楚楚的,难道是自己的身份,让警察怀疑了吗?她叹息了一声,要不是这样的职业,她也不至于忍气吞声在这等着吧。早晨走的时候,老板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他,一定要配合警察,不然容易给浴场招来无妄之灾。
她嗤笑了一声,无妄之灾?活着就是一场无妄之灾。但在接受盘问时,她还是收敛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极力配合警察的调查。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很无奈,眼下于莎莎瞅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快递员说,我们也是有工作要做的,这样一耗一整天,可怎么办?那男人也流露出凄楚的神色,阿蛰一时深有同感,对田一江迟迟耽搁着不查问,也有一些不理解。
田一江倒一脸的无所谓,他说,警察也是很忙的,问话嘛,肯定要按顺序来,问完话也需要消化一下嘛!你们两位将当天的情景再重复一下,尽量不要错过任何细节。
于莎莎就先开口了。她说,我是昨天晚上接到死者电话的,他说身上不舒服,主要是颈椎那一块,常常酸的厉害,让我晚上过来一趟,我当天晚上已经被别的客人提前预约了,后来他就说,那第二天早晨吧,反正要给他按摩一通才行,不然他难受的不能出门。结果我早晨来敲门的时候,没有人应声,打手机,铃声分明就在客厅,可就是没人接电话。这样反复敲了好一会,打了好一会,都没有人接,也没有人开门,我就有些疑惑了,怀疑他是不是出去买早餐了,你也知道我们干这一行的,预约的客人没准时出现,这一单生意就彻底没着落了,大半天也就白耗着了,所以出大门的时候,我就问了大爷一声,早晨是否看到11号楼201的男人出门,大爷说没有,我也就走了,这前后不过十分钟的事情,警察同志,我就是想杀人,也没有时间呀,再说,我们都是为了求财,谁敢碰这种伤人害命的事。那女人一副悲伤乍作的样子,脸上的脂粉也跟着起伏不平起来。
他昨晚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是几点钟?
大约六点多的时候吧!这个警官已经查实过了,我们的通话记录显示的时间是六点零五分。
那你早晨敲门的时候,是几点?
我也没有具体看,走到小区的时候,大约七点多吧!敲门用了几分钟,倒是出小区的时候,我看了一下时间,七点半不到。这个,小区的监控视频也能证明,我前后也就十分钟的时间,警官也都证实过的。那女人瞪着眼,似乎是想表达被田一江再次盘问的不满。
对于死者,你了解多少?
女人抚弄着自己的手指,有些厌烦的样子,只是做生意,人来人往的,实在是谈不上了解。他虽然常来我们浴场,可是找的人不止我一个,叫上家门服务的也很多,我也就是第二次来,就赶上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倒霉了。
你们同事间也没有谈论过死者吗?他毕竟也是常客吧?
也谈论过,大家都知道他出手很阔绰,其实他那天找的是另一个同事,那同事看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接到客了,就让我过来,没想到,她捂着脸,这会是痛痛快快的哭了,脂粉很快糊了脸,阿蛰迅速递给她一张纸巾,想着女人最在意自己的容貌,出门前才左涂右抹,精心化妆的,这会哭的妆都化成团了,该十分窘迫了,没想到那女人却并不在意,接过纸在一张脸上胡乱的揉搓着,可让阿蛰意外的是,褪去脂粉的脸,显现出比原来粗劣干粉更温泽的皮肤,那张脸少了一些风尘卖弄的味道,低垂着的眉目也温情许多,显得更顺眼了些。
阿蛰想,你要是不把脸抹成这种样子,也不至于很多天都接不到客吧。这种想法一蹦出来,他就被自己吓了一跳,因为那女人眼神里不加掩饰的悲戚神色,竟轻易触动了他那颗敏触悲悯的心,他因而将之前的鄙薄,也很快消除了。
在女人哭的胸脯都跟着上下喘动时,田一江注意到她脖颈处有不明显的淤青和掐痕,擦拭眼泪的手腕也有些红通通的线圈,绕着腕边一圈一圈,只是那线圈不是具体的某一样首饰或物件,而是什么物件留下的深深痕迹。
田一江指着那里,有些冷漠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她先是露出有些惊恐的神色,随即又安之若素的样子,这是绳子绑的。
谁绑的?
客人绑的。那女人犹豫了一下,或许觉得在凶杀案面前,这些实在不足于掩饰了,就有些坦然置之的说。
客人为什么要绑你?田一江无动于衷的问,脸上尽是冰冷表情。
那女人这会有些口呆了,一张嘴张开又合上,反复几下,才嗫嚅着,有些客人有这个喜好。
田一江猛然明白了,不怀好意的笑起来。他一面慢悠悠的点烟,一面痞气十足的笑着说,有点意思,这真是有意思呀!
于莎莎看到田一江一脸狎昵的笑,之前的拘谨反而荡然无存了,她在这个行当里浸淫已久,早已习惯了男人的不正经和贱视,因而也只有在这种目光下,才反而轻松自在一些。
她于是好像慢慢放开了些,心情也不似刚刚那么焦虑和紧张,她擦了擦脸,然后将厚密的卷发,从前面一股脑的撩到了后面,整个人即刻清爽了许多。就是这个漫不经心的动作,让田一江注意到她的脖子处的不只是掐痕那么简单,还有一道绳子缠绕的痕迹,淡淡的红色,不注意会以为那只是项链戴久了,留下的印记。
脖子处也是客人留下的吗?田一江又指了指她的脖子。
她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这是窒息式性爱的一种,她说,很多客人迷恋这种控制欲,会用鞭子缠绕在性爱对象的脖子上,或用手掐住对方脖子,也有些客人喜欢让性爱对象在他身上做这些事情,获得一种窒息般的性快感。
田一江想起死者的喉部有一道明显的深深的紫色痕迹,瞳孔放大,异常痛苦的伸出紫黑色的舌头。
就你所知,死者罗兴有这种倾向吗?
这个,她迟疑了一下,我也不清楚,我这是第二次.......她扬了扬脸,伸出两根指头,似乎想让田一江注意到这个事实。
那第一次你们怎么做的?田一江冷冷的问。
那女人先是一怔,然后抬眼望了望周围的三个男人,那快递员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咽了咽口水,好像有些不自在,但又不敢相信自己好运的样子。于莎莎于是不屑的笑了,她对这种场景早已司空见惯,贪婪的男人,猥琐的男人,她身边尽是这样的男人,她也只有和这样的男人交往时,才会如鱼得水,因此她撩拨着头发,反而十分惬意的对田一江说,借根烟抽抽吧!
这时旁边的快递员很迅速的递上一根烟,又给她点上了火,女人一边漫不经心的抽着烟,一边讲上一次来时的情景,那个样子在薄暮中有一种异常的风尘味,不是跳跃张扬的风尘,似乎带着一些阿哲难以描述的悲苦意味。
她说,上次,我是在浴场里给他按摩,顺带让他给带回来过夜的,那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他喝了些酒,我也有点醉,进屋之后,他就脱了我的衣服,在沙发上做了一次,床上也做了一次,他一面吻我,一面喊我妈妈。
喊你妈妈?田一江惊诧的问,这也是性爱游戏的一种吗?
这我倒不清楚,那女人说,不过,她掸了掸烟,像想起来什么,他在睡梦里也这么叫过,大声的呼唤妈妈,妈妈的,我在睡梦中被他吵醒了,看着青白色的月光吓得不敢说话,也不敢叫他。
为什么不敢叫他?
他那时的样子有些吓人,两只手拼命的往前抓,声音也很凄厉,我来之前也听同事说过他睡觉爱做噩梦,可自己见识了,才知道可怕,一整夜身上净是汗,又不敢乱动。她碾灭手中烟,换一根说,要不是价钱出的高,谁想做这样的活,我那个同事估计也是害怕了,才让我来的。她露出人们常说的薄凉微笑,只将烟雾全吸进了肚子里。
你和罗兴做时,他有什么粗鲁举动吗?
粗鲁举动?女人从鼻音发出一声轻鄙的嗤笑,她将手往上一扬,烟雾便顺着她的手势,从眼面前掸到脸两边,男人天生粗鲁,在床上不粗鲁的男人,我一个也没有见到。
那罗兴是怎么个粗鲁法?
他嘛,女人说,他就是动作粗鲁,有时不对味,会扬脸一巴掌,不过打过之后就会拿钱弥补,倒是一个很大方,很讨人喜欢的金主。我这也是听同事说的,毕竟我也没挨过他的打。女人掸了掸烟灰,露出艳丽的笑,警官,你还要听做爱细节吗?
田一江扬了扬手,这倒不必了,你说的我们都会查证,你先回去吧。
女人站起了身,将还未吸完的烟全部碾灭了,这期间她低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男人,眼睛里尽是漠然的神情,而男人抬起的脸上,闪现着惊惶。
毕竟,天越来越黑了,再过半个小时,屋里将完全笼罩在一片黑暗中,阿蛰坐在田一江边上也觉得周围十分阴晦暗沉。
田一江突然对已转身的女人说,你认识他吗?
女人回过头,谁?她有些诧异。
田一江指了指那个快递员,你们俩认识吗?
快递员慌忙摇了摇头,女人则抚了抚手指,露出了轻慢的笑,认识啊,我认识这世上所有的男人,对他们的身体构造一清二楚,她用手指了指田一江,我看一眼就知道你的大小。阿蛰咽了下口水,周围是温吞吞的潮湿空气,幸而女人说完就走了,只余留目瞪口呆的快递员,可怜兮兮的坐在死气沉沉的暮光里,等待田一江的盘问。
田一江苦笑了一下,又问那一脸胆怯之色的男人说,轮到你了,说说吧,白天是怎么回事?
那男人战战兢兢的看着田一江,好一会才理清思绪,他说,我和罗兴关系还行,也经常一起喝酒,今天上午他没有送件,打电话也没人接,我给前面的写字楼送快递,刚好就在这附近,想顺道过来看一眼,没想到.......那男人紧咬着唇,在暮色中阴沉下来。
在这之前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吗?田一江问。
男人思索了好一会,摇了摇头。他说罗兴没有什么上进心,也不怎么好好工作,不过他人很大方,人缘也还不错,我们经常到这里讨口酒喝。
你早晨敲门的时候是几点?
上午快9点的时候吧,我在外面噼里啪啦敲门,也没有人应声,打电话,就听见电话铃声在屋里可劲的响,我寻思着他睡的太死了,就接着噼里啪啦敲门,反复好几次都这样,我就觉得不对劲,出大门的时候,我问了看门大爷一声,那大爷经常收小区的包裹,和我们都很熟,我问他罗兴早晨出工没呀,大爷说,到现在还没瞅着人,我就把情况一说,因为我还有工作嘛,就先走了,后来才听说检查天然气的来了,也敲不开门,大爷就找原来的房东来开门了,之后的事情,你们警察也都知道了,我在他门前也就耽搁了几分钟。
昨天晚上,8点到10点之间,你在哪里?
我和一群哥们喝酒,就在我家附近的馆子里,我们从八点多喝到十点多才散。我们这群人也经常聚一起喝酒,昨天本来是打算来罗兴家的,七点多给他打电话,他说他有事,我问他啥事,他说好事,我们一想就明白了,叫他办完事来找我们,后来他没来,大家也都喝的醉醺醺的,没再想这事。
你打电话的时候,是几点吧?
七点多,那个时候没有注意看,后来警察查了通话记录,我才知道是七点零五分左右。
田一江想,那时叶子还没离开,而死者对打来电话的同事声称要做好事,这个好事是指他那时心里已经做好打算,要再叫一个浴场女上门,还是另有所指?田一江一时不能确定,但这个快递员所说的,无疑提供了重要的时间判断依据,如果结合于莎莎所说,田一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就是当于莎莎不能过来后,死者又找了其他人。
田一江只将两只手臂横放在脑袋后,身体后仰,思考着这个新发现。
死者有嫖娼的习惯吗?
这个,那男人迟疑着,嗫嚅着说,干我们这行,又单身.......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但田一江也明白他的意思,并没有再追问。
死者喜欢喝什么酒?田一江晃了晃腿 ,转变话题问。
酒?男人有些诧异,罗兴他不喜欢喝酒,怎么说呢,虽然什么酒都尝试,但他本身不怎么爱喝酒,他偶尔邀我们大家过来喝酒,也是我们喝的多,他不怎么喝。
知道原因吗?他不怎么喝的原因?
也许是害怕出丑吧,那快递员用揣测的眼光看着田一江说,罗兴他喝醉酒喜欢乱讲话,他平时是一个不爱唠自己事的人,所以尽量避免喝酒,但是不喝酒关系又不亲,所以他常常请我们喝酒,我们喝的时候,也会叫上他,但他尽量不多喝。
田一江想到之前于莎莎提到他夜里大喊大叫的事情,感觉事情似乎有些眉目了。
那他,就算是请你们喝,也不至于买一堆洋酒红酒回来吧?
这个,如果是他这么做,我也不怀疑,他什么都尝试。那男人肯定的说。
你说什么都尝试是指?田一江盯着男人的眼睛,对他的陈述感到不可思议。
就是什么都尝试呀,他是那种什么新鲜玩意都尝试的人,所以,如果你说,你说.......那男人迟疑着,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
田一江催促着他,你有什么就说什么,说明白了,你就可以走了。
那男人扫了一眼周围半黑晦暗的景象,得到鼓励一般,迅疾而小心的凑近田一江说,他就算尝试什么奇怪的性爱游戏,我也不怀疑,他就是这样的人,他喜欢尝试新鲜的玩意,听过的,没尝试的玩意,他都要做一遍才心满意足。
田一江听着男人的话,似乎觉得判断死者是因为找了什么人,玩SM游戏窒息而死,才是当前最能成立的假说。可是如果这样说,那室内的温度又是怎么回事呢,他托着腮,有些想不明白,明明之前开着空调,可是和屋外温差为零的温度,让田一江觉得门窗不该是密闭的,应该是敞开了一夜,才会有的迹象,可为何报案人反应的都是门窗密闭呢?
死者一直开空调的对吗?田一江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那男人点了点头说,也是奇怪,他特别怕冷,天还没怎么降温,他空调都已经开好一阵子了。
可是,死者死的时候,或者是我们来到现场的时候,空调是关闭的,屋里也冷飕飕的,这种情况,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那男人摸了摸脑袋,这种情况不是很正常嘛,要我说,你们警察就是太草木皆兵,才会把事情弄复杂。罗兴他虽然怕冷,早开空调,可是当屋里温度够了,他也会关了空调,保持着这个温度就行,毕竟室内保温的情况下,也肯定比室外暖和的多,到了早上发现尸体后,门就一直开着,室内和室外一样冷,也就说的过去了。他那副想当然的笃定神色,让田一江觉得,果然,如果他当警察,事情会省事得多。
或许,这中间还缺了一个人,缺了一个将所有线索都串联起来的人,这个人才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田一江将怀疑的目光,从男人身上移开,他并不是否定了之前的判断,只是觉得新开辟的这条路,似乎也值得尝试。毕竟眼前出现的这几个人,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叶子,于莎莎,眼前的快递员,以及一起开门的房东和大爷,他们在死者的家或者家门前,逗留的时间都太短,不足以构成犯罪行为,而在死者死亡的时间区段里,这几个人又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尤其是那个房东,起初田一江格外怀疑他,因为他有死者家门的钥匙,但后来调查发现,房东当晚在酒店宴请亲朋,为他12岁的女儿庆祝生日,酒店的监控视频也证明,他当晚确实一直在包厢里喝酒吃肉,喜笑颜开。
现在看来,所有和罗兴死前以及死后沾上边的人,都有十分充足的不在场证明,这是否证明凶手其实另有其人?可是田一江已经将小区的监控,乃至周边交通监控,各个路口和商家的监控都调了出来,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也没有看到一个形迹可疑,或是值得怀疑的人。他有些疲倦的抓了抓耳朵,感觉整个人清醒一些后,他开始思考这个案子自相矛盾的地方。
你看,如果假设凶手是死于SM窒息式性爱,那这应该是一次意外事件,所以凶手没有必要避开监控,一开始就小心戒备,如果凶手是借着窒息式性爱的机会,正好杀了死者,那他就是有预谋的,生前应该和死者有性交集,知道死者的性癖好,并且在那晚于莎莎没有来的时候,替代了她出现,那这样一个神秘的人物究竟是谁?她和那些五花八门的包包,以及一个时间悠远的头颅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整夜,阿蛰跟着田一江搜索资料,查看监控,翻看其他同事的笔录资料,时间就这样悄然的滑走了,他们唯一能锁定的是,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犯案之后,悄然消失了。而这一切,是精心策划的。
真是太奇怪了!田一江看着监控回放疲惫的说。
哪里奇怪?阿蛰忍不住的问,你怀疑这个女人么?他指着视频定格的画面,那个画面正好放到于莎莎走进小区的样子。
嗯?田一江也抬头又望了望这个有些古怪的浴场女说,她是挺可疑的,有些问题。
怎么可疑?问题在哪?阿蛰一整夜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这会就指着能从田一江那里得到一些振奋人心的消息,来抵消疲惫和沮丧呢。
你不觉得她看我们的眼神有些不同?
咦,怎么不同?阿蛰即刻来了精神。
田一江打了个哈欠说,在客厅里吃饭的时候,我观察了她很久,从她的眼神和姿态上可以看出,她对你和那个快递员都没有戒备之心,唯独对我却充满了警戒和敌视,这不是很奇怪嘛?
看着田一江抓着脑袋,一本正经的样子,阿蛰真想说,这是多么显而易见的暴露出你不招人待见呀,难道身为警察,你都不省视自己的人品么!
可他终究忍住了,只吞了口口水,弱弱的说,大约和你气场不合吧!
那就更奇怪了,田一江讽刺的说,身为女人却对英俊帅气的男人视而不见,可谓是极大的不正常!
阿蛰心里想着,你倒是真敢说;嘴上却十分含蓄的说,那,这,或许也是她的聪明之处吧!
也是!田一江似乎很信服阿蛰的话,不过他又补充了一句,聪明的女人都可疑!
这就是警察的办案思路么?阿蛰简直惊掉了下巴!可是于莎莎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呀,浴场里的很多人都能证明,她当晚忙着招待客人。
我不管,田一江满不在乎的说,如果所有路都走不通了,那就再走一遍,之前一定忽略了一些细节,你知道的,就是那么一点点细微之处,会带来极大的不同。他说完一头栽倒在沙发里,若不是即刻响起了鼾声,阿蛰几乎以为他由于熬夜而猝死了呢,这粗重的呼吸声真是让人安慰,阿蛰伴随着这呼吸,也进入了深深浅浅的睡梦中,在梦里,他还在反复的看监控录像,一个又一个的人脸,一遍又一遍的在他眼前晃荡,死者罗兴的脸也出现了,可阿蛰再也没有惊恐的感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习以为常的心情,就像在人群中随时可以看到的任何一张人脸一样,他们别无二致了。
《欺凌者》第3章 男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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