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哥们,六年多不见,在那边可还好。你忍受数分钟的窒息,便离开了这乱世,幸与不幸未可知。你死前没做坏事,现在该在天堂,祝一切安好,尽管我并不安好。
兄弟,你害怕又渴望的高考终于结束,我最害怕的结局如期而至,我最憧憬的开端却渐行渐远。我曾说要替你圆梦,连你那份一起活个痛快,现在看来,怕是要双双食言——我既去不了你酷爱的浙大,也再没有了打败生活的勇气。我自然不至于被这点破事打倒,但失落和沮丧带来的迷茫着实让我用力忧郁了一把。怎么形容那种迷茫?就像在起了大雾的能见度只有一米的国道上开车。我多么害怕这一次打滑翻车让我驶进逆行车道。我多么想用你那个破损的望远镜去看清这个世界。
兄弟,我想我有点懂你了。这个世界不像我们想象的,它也许没那么好,但也没那么糟。我们管中窥豹,窥见的那一斑也许是它狰狞的淫笑,也许是它温柔的侧脸。但我还是愿意把世界看作一个傲娇闷骚的姑娘。我愿意为她歌唱,愿意为她弹琴,愿意为她写诗写情书,尽管歌声走调,尽管吉他总有杂音,尽管情书矫情做作。她也许会捂住耳朵,蒙住眼睛,撕掉情书,给我白眼,把我拉黑,但我又怎能放弃?被拒绝难过了就“哈哈哈”地自嘲,被劈腿了就怒骂一句“我操”,你教过我追女孩子要厚脸皮的。尽管我从未学会。这个小姑娘也许并不稀罕我,也许一味偏袒他人,也许多愁又多变,但我多么想征服她,征服这个可怕又可爱的世界。
兄弟,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你以前喜欢的女生变了又变,早已面目全非。她和小混混恋爱,学爵士舞,染了头发,说脏话,和男生打架,衣着艳丽花枝招展。我几乎已看不到你喜欢的她身上的那些清纯和羞涩。要不咱换一个吧?我也终于遇到了我和你提过的梦中情人。但,还是被我搞砸了。她教会我很多,我会一直心怀感激。当然,也只是感激。
我还是一样不相信感情,是受我爸妈婚姻的影响么?我相信恋爱初期的那些感动和笑声都是真切的,但我更相信好感随时间消退而后移情别恋。那些纯得要死的欢笑和痛哭都如此美好,但我可能再也做不到像以前那样无伤一身轻地去恋爱了。我知道你会看不起我的,但我有我的苦衷和无奈,怕是说了你也不会懂。那便不说。
但我愿意相信婚姻。我也许不会娶我喜欢的长发大眼笑容甜的女孩子了,那多不安全。妈妈说漂亮女孩花心不靠谱,以前,我说不是那样的老妈你错了;现在,我说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我相信婚姻是约定和责任,需要付出一切去维护。我无论如何不会离婚,不想我女儿像我一样。我未必多爱她妈妈,但我愿意付出一切让她自由成长。我要给她取名叫曾笑雨,一家两个曾笑雨,那多好玩。是啊兄弟,我还是那么幼稚,一直都没变。你曾说要让你儿子娶我女儿,别逗了,我不会同意的——你儿子要是像你一样丑怎么办?换句话来说,曾笑雨是不会嫁给你儿子的。哈哈哈。
兄弟,我终于还是克服恐惧学会了游泳。并且只用了一堂课。第一次尝试时,明明腿脚僵硬快要沉底,但最终还是如愿漂浮。是你在帮我么?我相信是的。那种浮出水面后胸腔起伏的感觉,比淋场大雨还要刺激;那种也许永远都浮不出水面胸腔堵塞的感觉,比午夜梦回还要惊悸。我明明是那么害怕死亡的一个人,可为什么有时又觉得天堂也许比人间温暖安详。
兄弟,我们终会相见,时间或长或短,也许明天,也许推后七十年,谁说得准呢。你会一直是年少的样子,我却注定沧桑蹉跎垂垂老去,但我知道你会认出我。你蹦蹦跳跳地靠近,然后拍拍我肩膀,然后盘腿坐在地上,和我分享你长年独自一人的寂寞孤单和彷徨。
不见不散。
2014/7/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