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想念，我们都没有演好自己

文／峰话连篇

愈近愈怯。愈怯愈近。

这种感觉来自时空转换，也来自思念变迁。

他们交织在一起，近乎折磨。

太想念，是一种伤害。

远方的朋友偶然相逢，言我如同初识印象，冷、硬，还有寡言。

莫非是环境使然——我想我在那座钢铁之城生活了四十年。

四十年，足以让青春随长江东去，而尽头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我看到有一片绿叶在随波逐流，那叶子也渐渐发黄、枯萎。

有些怀旧的情绪上来，像喝了烧酒，勾得人想起不少往事。

有时候，我想自己为什么在这样一个地方生活了那么长时间。

冥冥之中她总是与我联系在一起，真是让人有一种宿命的味道。

宇宙香烟、环球布鞋，两个小桌的餐馆，也能称作美食城。

但凡有点模样的钢厂，真得可以称之为钢城。

里面的世界，只要喜欢，不需要走出这座围城。

有医院可以生将下来，有幼儿园、小学、中学甚至大学，还有没有出生就已经预留的岗位。

有广播站、电视台，还有报纸和刊物，当然还有图书馆、娱乐室，灯光球场、俱乐部，菜场、食堂。当发现自己需要一个伴侣共同战斗，自然有另一半走到眼前，或许他们在同一个产房里呼吸过彼此的气息。

城里有座美丽的青山，可以作很好的归宿。有个老工人退休的时候充满感情地说，我希望百年之后能够到自己工作的炉子里再走一遭，然后再趴在背后的山上看这片炉火旺上一万年。据说当时的厂领导异常感动，有这么好的工人师傅，不愁钢厂不兴旺。可惜的是，他最终因为占了些工人师傅的剩余价值戴着改革家的帽子进了该进的地方。

他没有对不起工人师傅，对不起工人师傅的，是那些炉火，终究没有旺上一百年。

这座城简直就是一本教科书。在这一方土地，人们最容易理解什么是真正的脱胎换骨、华丽转身。因为在这座钢铁之城，你可以目睹无数从旷野和地层深处采来的矿石，在炉火中熔化，在轧辊间挤压。那轰隆隆的声音，不知是痛苦还是幸福。在人们的注视中，它们冷冰冰静悄悄地堆放着。而后被人叫作“材”。

冷峻的包装，饱含着多少火与热，奋斗与挣扎。

生命的形式和内容，在这里表现出巨大的反差与和谐。

审视人生，不如先审视钢铁。

而今，这座城已经转身、谢幕。

尽管有些不舍，或几许不甘。但它的使命已经完成，斑驳的厂房，不是它的愧色，是我们眼里的泪水色差。

立春时节，几个曾经的演员，也转身为看客。

他们迟迟不想把这幕布拉紧，为的是多看一眼曾经的本色。

其实，我们都没有演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