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们相不相信前世今生。
我前八辈子做人的时候还是一个刽子手。手起刀落,人头落地。我从三十岁干这行开始,一直到五十岁,手上了结的人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最邪乎的还是我入行之前。那时我还十七,在屠宰场当学徒。有一个衣着破烂的老人家带着他家牛来卖。师傅瞧这牛又瘦又老,给不起价。老人怕是家里急需用钱,便把牛贱卖了。他领了钱,师傅唤我把牛带下去。老人突然扑过来抱着牛哭喊,“老黄啊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这辈子我欠你一条命,下辈子我要做什么才能还啊。我真是作孽啊!”
“行了行了,别在这喊了。”师傅不耐烦道。
“年轻人,你手上鲜血太多,怕是要几辈子才能还清啊。”
“我去你妈的!”师傅丢下手头的家伙,骂道。
后来没几年,师傅就暴毙。恰逢时局不好,我几经周折托人寻了这份差事。
就在我五十岁那年,又听到了这句话。“老爷子,您手上欠了太多命了。怕是还不清了。”我后背一凉,手起刀落。这一次,斩得不太好,人头没有落地,血溅满脸。
再后来,我得身体每况愈下便辞了差事。
第七辈子。我投胎成了一条鱼。被渔夫一叉子穿过身体,疼得我脑袋仁儿都发蒙。他从鱼叉上取下我,丢在船舱里。我使劲扑腾身体。我意识还清醒的最后时刻眼前还能看见的就是渔夫把我丢在岸上,我的鳞片上粘着沙土,呼吸缓慢,他抬起棍子朝我头上砸来。
第六辈子。我是一只小野猫,我亲眼看着我外出捕食的母亲丧命野狗口中。我和我的兄弟姊妹一样,在野狗的口里四分五裂,血肉分离。
第五辈子。我是一只蚂蚁。我随着蚁群东奔西迁,寻找安生立命之地。孩童拿着火把插进蚁窝,只记得焦热和无处可逃的死亡。
第四辈子。我是一条毒蛇。每日穿梭于泥土与泥水中寻找猎物。直到我遇见了那个眼窝深陷的捕蛇人,他一把捏住我的七寸将我丢进笼子里。我在酒缸里泡了不知几年,和那些难闻的中药一起等人喝掉。
第三辈子。我是一头猪。在恶臭冲天的猪圈里长大,在冬天被主人宰杀。连声救命都喊不出来。
第二辈子。我是一只蚂蝗。在水田里吸附人血。然后被人抓到,在一把盐里化成血水。
这辈子,我是一只麻雀。本以为在温暖的南方过冬就可以活到春日。谁料到,冬雨将我浑身淋湿,动弹不得。我在雨里瑟瑟发抖,想来,我这辈子就要死在这冬雨里了。突然一只手将我捡起,把我放在火炉边烘干我的羽毛。太暖和了!随着我的毛发慢慢烘干,而我的身体却越来越感到不适。
我在她手里扑腾了几下便死去了。
我还要几辈子来偿还我的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