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老杂碎……”怒火中烧，羽恨不得将这三个人模狗样的混蛋撕成碎片，只是此时此刻他却有些力不从心，先后击杀了沙和静，羽付出了重伤的代价，这时候如果只有一人的话他尚且还有拼命一搏的机会，但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羽也不得不承认，实在是糟糕透顶了。“走……快走……”神位被剥离，金本就受创严重的躯体雪上加霜，此刻根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抓着羽的衣角，那微弱的声音宛如梦中的呓语，“要走一起走，”羽踉跄地站起身，抬手狠狠擦去自己嘴角的血迹，挡在金的身前不肯后退半步，“我不可能把你交给这群杂碎！”“呵，你们感情还挺深厚，”颛顼感受着自己从新获得帝位后充沛的力量，笑道，“没关系，你们可以黄泉路上相伴。”一道水雾在空中凝聚成冰箭，颛顼依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手一挥，那冰箭就朝着羽爆射而来。

当！黑白两色的天平接下了这一道攻击，只是那坚硬的表面都破开了一个细小的缝隙。江原本就失了血色的脸上更是露出了一抹苍白，嘴角流下了一道血痕，“赶紧走，你，还有金，”江头也没回地冲着羽说道，“我豁出这条命能为你们争取的时间也没多少，抓紧时间！”“呵……你也太高看自己了，”然而江的话音未落，羽的轻笑声已经响起，下一秒他便已经一个闪身出现在了江的身前，“三只老狗光凭你可拖不住，还是让我来吧。”“这时候你逞什么能？”江一挑眉，语气中也多了一丝恼火，“说实话，我很讨厌你，”然而羽却自顾自地开口，“我做梦都想要得到的东西，你轻而易举便获得了却不曾珍惜，所以我讨厌你，”羽两手握紧铁尺，深吸一口气，金色的眸子紧紧锁定在颛顼身上，“但是我也没资格讨厌你，因为同样的，我也伤他伤的很深……你和他是同路人，所以，你带他走。”

“商量好了吗？”颛顼懒洋洋地开口问道，“不过放心，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哼，神殿就是毁在你们这些垃圾手里的，”羽冷哼一声，眼中浮现了一抹决绝，“今天老子要下地狱，你们都得给老子陪葬！”“想得美！”颛顼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嗤笑一声，周身迸发出强大的神力威压，几乎瞬间将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羽压的喘不过气来，“给本座跪下！”“跪天……跪地……跪娲皇盘古……”凭借着意志死撑着，羽紧咬牙关，愣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不跪……尔等伪神！”“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颛顼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周围空气中的水元素受到召唤似是在他周身汇集成了一片汪洋大海，“死吧。”“一起啊！”厚重的明黄色再次涌动起来，羽的脸色也更加苍白起来，只是那金眸中充斥着一抹疯狂之色。

“喂你们两个，这边，”君君远远看见了江的身影，招呼了一声，“我的天，伤得好重！”“没办法……谁知道神位上被动了手脚，”江苦笑一声，小心翼翼地把金放下来，道，“他……交给你们了……我……得去帮他……”“站住，伤成这样，你能帮上什么忙？”君君一皱眉拽住江，道，“与其你去还不如等我们这边解决了执法队我们过去帮忙呢，再说他手里还有女娲的阵法，总比你有搏命的资本。”“阵法？以他现在的情况，能不能施展都得两说，”江靠着石壁，伴随着身上不时闪烁的火光，那些血流如注的伤口也渐渐止住了，他长舒一口气，摇了摇头道，“那个阵法以幻术为基础，他之前幻术被破已经受了影响，再想发动那么庞大的幻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更何况他现在还受了重伤，根本不可能再启动阵法。”江站稳身体，擦掉嘴角的血，视线望向光芒涌动的方向，说道，“无论如何……我必须去。”

“他不是对手，”在江离开之后，宇野看了一眼帮金处理伤口的君君，道，“或许没受伤还有可能，但以他现在的情况，就算他的天帝位还在，可毕竟资历尚浅，很难对那些古早之前便为天帝的家伙造成威胁。”“那岂不是完了？”君君皱了皱眉，他们这边除了羽，也就再没有能和天帝抗衡的角色了，“不……能帮上前辈的人只有一位……”宇野皱着眉，犹豫了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距离不算太远……你们坚持住，我去找他！”“哎小丫头你去哪儿啊！”君君看着突然跑掉的宇野心下一急刚想追上去，却又被悠悠转醒的金给牵住了手脚，“喂你别动！那么重的伤你想死吗！”“羽……江哥……我不能……让他们冒险……”金攥紧了拳头，强撑着想要站起身来，“我……我必须得去……咳咳咳！”“消停会儿，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被强行剥离了神位，你现在还没死就已经很幸运了，”君君阻止了金的动作，“相信他们，你要是过去了……他们两个心就该乱了。”

45.

“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羽的身体重重摔在了地上，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散架了，几乎动弹不得。“挺能折腾？”太昊看了看身上留下的一片一片焦黑的痕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一个响指，拔地而起的枝杈藤蔓将羽从地上拎了起来，牵动了伤处，疼痛让他不禁皱了皱眉，“呦，还真是个硬骨头。”羽低着头平复自己的呼吸，对于太昊的话没有半点反应。太昊冷哼一声，手指一勾，那原本自然垂下的枝条受到召唤，瞬间化为一根根锋利的针锥，狠狠刺穿了羽的身体。“唔！”钻心的疼痛让羽闷哼一声，然而那伤口却几乎已经流不出血来了。“女娲留下的阵法，只要你交出来，就能免受皮肉之苦。”太昊冷冷地望着默不作声的羽，开口道，“呵，胃口还挺大，”一听这话，羽嘴角勾起了一个讽刺的弧度，“就怕你人心不足蛇吞象。”

“不劳你费心，老实交出来就行了。”颛顼淡淡瞥了一眼这边，道，“可以啊，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拿！”双眼瞬间变得血红，精神冲击直奔颛顼而去，但他毕竟受了重伤，那幻境只困住颛顼几个呼吸便被强行破开了，强烈的反噬让羽一瞬间有一种脑袋裂开的错觉，顿时间七窍流血险些直接昏死过去。“真不知道该夸你勇敢还是愚蠢，”颛顼一把掐住，眼中流露出一抹森然的杀意，“这道流落人间的阵法唯有你来使用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既然你不愿意交出来，那么……就带着他一同下地狱吧。”说话间，满天的水雾化为一根根散发着寒光的冰箭，“享受一下这万箭穿心的痛苦吧。”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色的火龙穿山过水而来，瞬间便将束缚着羽的藤蔓烧成了灰烬。

“来的还真是时候……”羽再次平拍在地上，看了看操纵着本源之火身形落在自己身旁的江，笑了笑，“就是鲁莽了一点。”“闭嘴，你以为老子想来帮你啊，”江白了羽一眼，把火焰收回，道，“要不是因为你小子死了金会伤心，我才懒得来救你。”“哼，虽然话我挺爱听，但还是麻烦你让开点，”羽扬了扬嘴角，双手撑起身体，眼中浮现一抹决绝，“老子要拼命了。”伴随着羽微微有些嘶哑的声音，一股股红光自其身上迸发出来，他的气息也随着红光的出现变得强横了起来，羽仰天长啸，红光中的身影开始膨胀，山岳般的白狐赤红着双眼，九条尾巴如扇面般在身后展开遮天蔽日，周身紫色的火焰再次开始熊熊燃烧，“燃烧内丹？”少昊挑了挑眉，“光凭你可不够……”轰！黑白双色的火焰在空中绽放开，通体覆盖着赤红色鳞片的火龙冲天而起，盘踞在云端，“现在够了吗？”江黑色的眸子中没有半分的波澜。

“羽！江哥！”不远处的金只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不顾君君的制止，撑着石壁站起身，望着那红光闪烁的方向就想赶过去。“喂你这人怎么不听话啊？”君君看着又要往外窜的金，娇斥一声，“好好在这待着，出去你就死定了！”“那难道要我在这里看着他们拼命吗！”金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不仅吓到了君君，甚至连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抱歉，我只是……有些难受，他们已经拼到燃烧内丹和神位的程度……我却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不是你什么也做不了，而是命运的走势便是如此，”突然响起的清脆的声音一下吸引了金的目光，开口的人一副少年模样，容貌还略显稚嫩，但那一双黑眸却仿佛潭水般深邃，透着一丝与其年龄不符的沧桑。“你是谁？”金皱了皱眉，问道，“时间太久，我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少年摇了摇头，再次将视线落在金身上，“你可以称我为……自然之子。”

“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金似乎并不知道自然之子意味着什么，只是关心着少年刚刚的那一番话，“盘古开天辟地，娲皇造人化万物，而如今两位创世之神早已消散在这片天地间，但是……他们的意志却并没有彻底消散，依然维持着世间的平衡，若是哪一种生物想要打破这个平衡，便会遭受天谴，”少年淡淡开口，“现如今，神殿一家独大，妄图将妖族赶尽杀绝，在这种情况下所诞生的天谴……便是他。”少年抬手指向那被紫色火焰萦绕的白狐，让金的心猛地一颤：“不可能！怎么会……”“神殿所有的神诋灵魂破碎消散于世间，而他在完成使命之后也会死去，然后一切回归正轨。”“恢复？怎么可能？那些妖族已经灭绝，甚至血脉都已经凋零，怎么可能恢复！”金踉跄地来到少年面前，抓住他的衣领吼道，“羽他拼了命的想要守护你们……你们却这样利用他吗！”“他的努力不会白费，我作为自然之子，早已保存下了那些妖族的种子，”少年摊开手掌，五彩斑斓的光点在其上跳动着，“假以时日，他们必然会恢复如初。”

“我不承认……不承认什么娲皇的意志，不承认什么见鬼的命运！”金咬住嘴唇，气得苍白的面上泛起了一抹嫣红，“如果你说这是命运的话……那我就改变命运给你看！”说着，金完全不顾一旁神色复杂的君君，自顾自地冲出了山洞，“水神……”君君还想追出去，却被少年拦了下来，“不必追，他的灵魂已经受创，命运的洪流又岂是小小的一个生灵所能改变的，”少年望着金消失的方向，摇摇头，“让他去吧，一切都在按照命运的轨迹运行……！”话音未落，天地色变。滚滚乌云自天边袭来，距离这片山林的不远处，一道巨大的阵法投影在天空之上，虚影剧烈颤抖，最终竟是破碎了！“怎么会……”少年一直漠然的神情终于有了些微的波动，命运的走势……在偏离！

46.

“你真的决定了吗？”沧桑磁性的声音传入耳中，让宇野的身体微微一颤，“你必须献祭你的一切，甚至是灵魂。”宇野贝齿轻咬红唇，沉默片刻重重点了点头：“只有您可以帮助前辈，哪怕是灵魂破碎宇野也在所不惜。”“……我欣赏你的觉悟，”声音沉默了半晌，开口道，“等到这战争结束，我会收集你的灵魂碎片，送你进入轮回。”“谢谢，”宇野点了点头，“那么开始吧。”女孩儿娇小的身躯跪在这茫茫草地之上，而后，她的身上开始泛起淡淡的红色，那是她体内的精血所化，精血离体，很快便融入到了阵法之中。座敷童子，日本的福神，虽然并不及那些神殿中只手遮天的神诋，但终究是神，以献祭一切为代价， 也不是不能破开封印。

女孩儿的身躯开始慢慢变得虚幻起来，宇野微微合眼，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当得知宇野家家道中落，曾经的家主因病离世之后，宇野便已经成为了孤家寡人，漂洋过海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如果没有羽的话，她必然无法脱离那被奴役的命运，她敬他，爱他，感激他，希望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帮到他，而不是永远躲在他身后，此时此刻，正是她报恩的时候。“前辈……”宇野低下头，透过自己的手看到了摇曳的花草，泪水悄无声息地顺着面颊滑落，“为了胜利，为了你守护想要守护的一切……”终于闭上了眼，女孩儿透明的身体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纹，最后竟是爆炸开来，化为点点光芒落在阵法之上。

愤怒的咆哮声似乎从地底深处传来，那从上古时期便维持着的封印大阵，终是在此刻破碎了。伴随着阵法的消失，那一片草地开始塌陷，很快便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突然，漆黑的坑中猛然睁开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那眼中充斥着暴戾之色，巨大的身影自深坑中越出，俨然又是一只九尾妖狐。然而普皇和羽却并不是同一个亚种，通体火红的皮毛上有着一道道暗金色的妖纹，九条火红的尾巴只有尖端有一抹白色，那一双同样金色的眸子很快便锁定了羽所在的方向，化为了一道赤色闪电朝着远方飞掠而去。普皇明白，千年封印苟延残喘，为的就是今朝这足以将神殿从这世上抹除的时刻！

“老师？！”燃烧内丹所获得的力量几乎耗尽，就在羽的眼前已经开始发黑的时候，那落在身旁的庞大身影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您……您怎么出来的？”“当你在为了你想要守护的一切拼命战斗时……也有人为了能帮上你的忙而豁出性命。”普皇深深望了羽一眼，道，羽的神色一变再变，最终瞳孔猛然收缩：“宇……宇野？我感受不到她的气息了……怎么会……”“不要让她的付出白费，”一句话，将几乎崩溃的羽拉回了现实，普皇看了一眼一旁的江，最后把视线投向了面色难看的三位天帝身上，“这下……人总算是够了。”“叶……你这家伙……”颛顼几乎要将牙齿咬碎，眼中的杀意疯狂涌动着，“呵呵，颛顼，当年只是封印而没有杀死我……有没有后悔呢？”普皇轻笑一声，下一秒，明亮的金光化为一圈圈光环自其周身扩散开来，“当然，你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一时间，紫，金，黑白四色的光芒以及那强劲的气浪在山林中爆发开，大有几分毁天灭地之象。

47.

“江哥！”一路跌跌撞撞地跑过来，金只等那能量风暴减弱了几分便是冲了进来，正好撞见油尽灯枯，恢复人形摔在地上的江，赶忙冲了上去，急切地问道，“还好吗？坚持住，我来看看……”然而江却是一把抓住了金的手腕，摇了摇头，指了指羽的方向，“别小看了妖狐的自愈能力，”羽靠着一棵树坐下来，笑着摆摆手，“燃烧内丹而已，再修回来就是了，倒是他直接燃烧了神位，怕是伤的不轻。”金咬了咬嘴唇，他看向江，发现江也在看着他，视线接触的一瞬间，金便读出了其中的话语，双手握紧成拳，半晌，他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朝着羽走了过去。

这转瞬即逝不过几步的路程，在羽眼中却仿佛有千年之长，或许……这是他离开神殿后，金唯一一次看着他的时候，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悲伤或愤怒，而只是一如曾经，是淡淡的欣慰和笑意。“真是个会给人添麻烦的小家伙，”金在羽的面前俯下身，抬手弹了一下他的额，然后，轻轻拥住了他，“不过……这次是你赢了。”“金……你，你做什么……”羽感觉到金身上涌动起淡淡的蓝光，与此同时，他身上的伤则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着，“别这样！你会死的！”虽然只有刹那间的接触，但是金体内的伤有多深多重，羽完全都清楚，这样毫无保留地为他治疗完全能要了金的命！

“别动，听我说，”金抬手轻轻抚上羽的面庞，露出了一个在羽的记忆中几乎已经模糊的笑容，“或许曾经我对江哥有朦胧的好感，但是现在，这颗心里，就只有你。”羽的双眼陡然睁大，唇上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一时间竟是大脑一片空白。“羽，我爱你，却无法原谅你，”然而当金再次站起身的时候，那话语中多了一抹令人心碎的纠结与悲痛，“神殿是我的家，那里有我的家人，我的朋友，而现在……一切都没有了，没有了神殿，我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蓝色的光芒越来越深邃，在金的身后江的身上也迸发出了一抹赤色的光芒，这光芒之中，蕴含着灵魂的波动。“金！不要！”一瞬间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羽几乎是吼了出来，只想要阻止这一切，却被普皇一把按住，他抬头望去，普皇只是严肃地摇了摇头，没有做解释。“神殿的罪，就由我们来赎吧。”金轻叹一声，闭上了眼。

天空中打开了一扇大门，漫山遍野，所有在那恐怖的能量风暴中被撕裂的灵魂在此刻竟是再次恢复成了一个一个的个体，金和江，两位神诋以他们自身的灵魂破碎作为代价，尽可能的修复着一个个灵魂，虽然以他们现在的能力并不能将这些灵魂彻底复活，但至少可以送他们进入轮回，免去那烟消云散的命运。“这是……老姐的灵魂……”望着手里泛着淡淡金光的透明灵体，金的目光微微有些暗淡，抬手将其送像那通往冥界的大门，他能感觉到灵魂体对他淡淡的不舍之感，另一边，江咂咂嘴，也是把一道绿色的灵体送往了大门。“可惜了，要和他们说再见了呢……”江看着那消失在视线中的灵体，感慨道，“我们现在的灵魂……应该已经濒临破碎，通不过那扇门，只能在世间徘徊成为孤魂野鬼了。”

“不，”然而金却是摇了摇头，将手中最后一个淡红色的灵魂体送入大门，看向江，笑道，“不是我们，是我。”

48.

“金！”当金身上的蓝光陡然变得耀眼之时，江根本来不及阻止他，自己的灵魂就已经被那温和的灵魂力量包裹，很快便脱离了濒临破碎的状态。“为什么！”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上飘去，江看着嘴角挂着淡淡笑容的人，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因为……我不想看江哥变成孤魂野鬼啊，”金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油尽灯枯的身体几乎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了，“这些罪孽……就让我一人来承担吧……而且……命运……也已经……改变了啊……”至少神殿并不是所有人都彻底消散了。身体向后倒去，灵魂撕裂所造成的痛苦几乎让他无法呼吸，然而这一次，金却是倒进了一个有力的拥抱中。“羽……”

“金，我告诉你，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包括这条命，”羽紧紧地拥住金的身体，声音哽咽地开口，“你想灵魂破碎魂飞魄散，我不允许！”“你……”金再没有力气阻止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羽燃烧了生命，修复自己几乎完全破碎的身体，“别说话，反正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现在还给你，”羽把脸埋在金的衣襟中，闷闷地开口，“而且你才刚刚说爱我，我不许你这么快就离开！哪怕是黄泉路我也要跟你一起走！”“可……我不想……你的命运……如此啊……”金咬了咬牙，低声道，“你见过自然之子了吧？没关系，他总是神神叨叨的，说什么你我都会魂飞魄散，世界的规则将恢复正轨，别信，”羽笑着，他身上的生命气息在迅速衰减，“反正……你……还有小丫头都走了……这世间……也就没有可留恋的了……”

“你这是……何必呢……”金看着羽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心中也是泛起一丝酸楚，燃烧了内丹修为几乎全废，但如果活下去……是可以慢慢恢复的啊……“这一辈子，我都想保护好你，让任何人都不能再伤你分毫，”羽的身上开始泛起淡淡的白光，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可是……伤你最深的……自始至终都……是我啊……现在走到这个地步……也不知道是所谓的神……还是……”“与其说是神的意志，倒不如说……是我太懦弱了一点，”金摇了摇头，他看着开始变得虚幻起来的人，说道，“自从你离开之后我便一直在逃避，从没有真的去找你，面对你我之间的牵绊，最终到了这一步……也是报应啊……”

“若是有来生的话……希望我们能再次相遇吧……”白光散去，雪白的小狐狸缩成一团窝在金的怀里，金轻轻抱紧那小小的身体，听着那轻声呢喃，也是缓缓闭上了眼。

“……命运的轨迹被改变了。”少年远远望着那个方向，缓缓开口，“不是挺好的吗，是他们救了这里所有人，”君君望向少年，轻咬红唇，道，“若是他们真的会魂飞魄散的话……我……我也愿意献祭自己的生命。”少年沉默了，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只是他紧握的拳头体现出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我不明白，自然之子作为神的意志在凡间的体现，我无法理解你们的这些感情，”半晌，少年摇了摇头，他的声音依然平静，却似乎多了一种困惑，“在这漫长的生命中，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况，是什么驱使着你们心甘情愿为了他人奉献自己的生命甚至是灵魂呢？”“因为爱吧，”君君耸了耸肩，“感情这种东西……不好说……”“爱……吗……”少年沉思片刻，突然抬头，朗声开口，“冥府的使者，既然来了就没必要躲躲藏藏，现身吧。”

“居然能发现我……自然之子为神之意志的化身……看来并不假。”洞口的空气微微扭曲，下一秒一道墨色身影便凭空出现，来人身着黑色长袍，一头黑发垂至腰间，额上生有独角，俊逸的面庞上并没有太过明显的情绪波动，“原来是谛听，看来……冥界很重视这里的灵魂？”少年微微欠身行礼，道，“地藏菩萨的确很重视这两个灵魂，”谛听摊开手掌，一白一蓝两道光点静静地悬浮着，“所以让我来亲自带他们回去。”“既然如此，我有一事相求，”少年微微一笑，开口道，“你可否愿意……再多带一个灵魂回到冥界呢？”“什么意思？”谛听微微眯眼，问道，“我也……想去这轮回之中走一遭。”少年淡淡开口，那语气中是一抹决绝。“不行！百世轮回危机四伏，稍有疏忽便会万劫不复，”还不等谛听说话，一旁的君君先开了口，话语间也是透出对这轮回的忌惮，“你是神的意志，指引世间命运轨迹，若是有所闪失凡间必将大乱。”

“但若是连我自己都弄不明白这世间的生老病死感情纠葛……我又如何守护这尘世呢？”少年摇了摇头，眼中的坚定没有半分动摇，“这百世轮回……我必定要去。这些种子，连带着妖界的未来，便托付给你们了。”

49.

羽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沉寂了很久之后再次苏醒过来，睁开眼环顾四周，他似乎身处在一座大殿中央，周围十殿阎王齐至，神色严肃地望着此时已是灵魂体的羽。“呵，我还挺受重视，”羽笑了笑，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道，“金在哪儿？”“你这妖狐，只剩灵体居然还如此桀骜不驯，”秦广王冷哼一声，强大的神力压迫便是铺天盖地而来，“还不跪下！”“哼，我跪天跪地跪娲皇盘古，不跪伪神，”羽冷哼一声，透明的灵体在这压迫之中竟是没有半分的动作，“我再问一遍，金在哪儿？”

“那位水神多次出手影响世间兴衰轮回，又对你这为祸世间的妖狐怀抱感情执迷不悟屡教不改，现在第五殿所属的诛心地狱……”第五殿的阎罗王冷漠的开口，然而话音还未落，一股凌厉的杀气竟是让他将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给我让开。”羽的笑容缓缓隐去，一抹杀意浮现，“妖狐休得猖狂！”秦广王一挑眉，一指点下，磅礴的神力便化为洪流呼啸而来，“四方天帝我尚且杀得，你算什么东西？”羽完全没把秦广王放在眼里，身后九条狐尾展开，那神力竟是未能伤到他丝毫，“我要走，尔等拦不住我。”“让他去。”就在秦广王拍案而起之时，楚江王拦住了身旁的同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说的没错，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一但把他逼急了，让他逃出冥府麻烦就大了。”“那难道就让他这样扰乱冥府吗？”平等王也是开口道。

“呵呵，让那水神离去又如何？”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正是那坐镇第十殿的转轮王，“这是他们俩最后的一道劫，过去了，便可双双得道，过不去……那便是万劫不复。”“您的意思是……？”秦广王和楚江王都是一愣，问道，“天机不可泄露，”老者笑着站起身，道，“看看吧，这两个小家伙会怎么选择。”另一边，冲出第一殿的羽望着这一望无际的地狱，瞳孔微微一缩，那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的惨叫让他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寒意，他绝对不能……让金也变成那样！这样想着，他便化为一道流光朝着金的气息所在方向掠去。当羽赶到的时候，那狱卒的铁钩已经刺向了金的胸膛，一瞬间迸发出杀意，羽闪到了金的面前，一掌劈在狱卒的手腕上击飞铁钩，抬手便掐住了他的脖子：“你要是敢碰他一下，我就捏爆你。”

“羽……？”束缚在身上的锁链被解开，金有些晕乎乎地看向眼前人，“你怎么在这里……”“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羽轻轻将金拥入怀中，在他耳边温和地说道，“你之前已经受过了那么多苦，我决不允许你死后还要承受这般痛苦。”“你做好决定了吗，妖狐？”苍老的声音响起，以转轮王为首的十殿阎王从天而降，来到这第五殿的诛心地狱，“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你们在这里各赎其罪，百年后踏入轮回，”转轮王的声音平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第二……将他的罪孽转至你身，他便可免去地狱的痛苦进入轮回，而你……将留在这里赎罪。”“我选第二。”没有丝毫的犹豫，羽便做出了选择，“羽，别这样……”金一把抓住羽的手，皱了皱眉道，“没关系，债多不压身，反正我的罪已经够重了，也不差这一点，”羽笑了笑，道，“我要你一切好好的。”

50.

“饮下孟婆汤，度过奈何桥，你便会踏入轮回转世为人，”黑衣的少女将一碗热汤递到金的手中，抿了抿嘴唇，道，“你应该清楚吧，他的罪孽之重很有可能是没有轮回转世的资格的。”金笑了笑，平静地饮下那一碗汤，将碗还给女孩儿，道：“我会等他，无论需要几生几世，无论他会不会来，在这个灵魂力量耗尽之前，我都会一直等着他。”“你……！”孟婆猛然瞪大双眼，玉手猛然握紧成拳，“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值得吗？”金缓缓迈步踏上奈何桥，回头朝着孟婆露出一抹浅笑：“为了他，值得。”你的罪因我而来，我无力改变命运，唯有信守诺言，无论几生几世，我都等着你。

“为什么这么选？当然是不想看他受苦，”站在孽镜台前，羽看着镜中将人间化为血海尸山人间炼狱的白狐，嘴角扬了扬，道，“反正就算没有他的那些罪，我也没资格转世投胎，再说……喝了孟婆汤忘了我，他也就不会再痛苦，能好好做个人类，平平安安度过一世一世的轮回……而我，只要感受着他最后的那一丝气息，便足够了……？”羽皱了皱眉，金的气息似乎变得微弱了起来，时隐时现，虽然隐隐约约，但却确实存在着。“怎么回事？你们效率这么低吗？”一挑眉，羽看向秦广王，问道，“……能力达到神诋的层次，只要凭借神力压制，就算是小丫头熬制的汤，也不可能抹去神的记忆。”秦广王冷淡的声音传来，却是让羽神色大变。

“怎么可能……金！”羽刚刚有了动作，虚空中却是爆射出一道道赤红的锁链，那高温几乎要将灵魂都融化掉。“妖狐，别太放肆，”秦广王站起身，看着和锁链做着搏斗的羽，冷声道，“这冥府轮不到你来撒野，好好在无间地狱中反省忏悔吧。”“反省？忏悔？做梦去吧！”羽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那灼热的温度，眼中汹涌的情绪却没有丝毫的掩饰，恨不得将秦广王盯穿，“你们最好有本事永远把我困在地狱里！否则有朝一日等我离开，我要你们所有人的命！”“你没有那个机会。”秦广王大手一挥，地面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赤红色的火焰散发着炽热的温度，在那其中，同样身批枷锁的灵魂在其中苦苦挣扎，发出一阵阵刺耳的惨叫声。

“这就是无间地狱吗？”看着脚下一望无际的火海，羽的声音没有半分波澜，他只是轻轻一跃，便跳进了火海之中，任由那炽热的火焰舔舐着他的身体，那冰冷的神情也没有一丝波动，“不过如此。”“希望你不是在强撑着。”秦广王的眼中浮现了一丝惊讶，随即冷哼一声，再一挥手，那裂缝便缓缓合拢了。强撑？羽笑了笑，神情中是不加掩饰的轻蔑，心死之人，又如何会感到疼痛呢？一想到金为了那一句来世再遇竟然强行排斥掉孟婆汤，羽的胸口就宛若撕裂般的疼痛……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根本……没有轮回的资格啊……“金……”咬了咬牙，羽闭上了眼，无间地狱，八热地狱的最底层，这火焰如果能把控好……羽微微眯眼，不出千年他就能恢复到巅峰，甚至更强！

等我，金！

51.

无尽的火焰孜孜不倦地燃烧着，数千年如一日，不曾有丝毫的变化。而在那无尽火海之中，一道清瘦的身影盘坐其间，那人缓缓睁开眼，金色的眸子环顾四周，开口道：“你怎么又来了。”“因为我很好奇，”黑暗裂开一道缝隙，一个身影走了出来，黑衣独角，正是地藏菩萨经案旁的通灵神兽谛听，“你很痛苦。”“呵，我以为这里是地狱来着。”一听这话，羽冷笑一声，道，“但是你的痛苦并不是无间地狱给予的，”谛听的眼中有着一丝好奇，“你为何痛苦？”“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又何必问？”羽摇了摇头，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爱一个人，却只能看着他一世一世轮回受苦却什么也做不了，与这种痛苦相比，这火焰又算得了什么？”看着羽的眼睛，谛听能看到其中翻涌的情绪，却终究无法理解。

爱……？

日复一日地在奈何桥边熬制孟婆汤，原本还略显稚嫩的女孩儿已经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美丽的脸庞褪去了稚嫩，竟是添上了一丝娇媚。而在这日复一日枯燥重复的工作中，那一道身影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为了一句永远无法兑现的诺言，那位神诋一次又一次压制孟婆汤的力量，庞大的记忆和愈发衰减的灵魂力量让他在凡间的寿命越来越短，可他却是那样义无反顾。“很困惑吗？”谛听的身影撕裂空间而来，落在孟婆身旁，问道，“你明白？”女孩儿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问道，“不明白，”谛听摇了摇头，“但据说这种痛苦……要比无间地狱还要可怕。”“哼，可笑，”孟婆冷哼一声，哪有比在无间地狱中忍受烈火焚身之苦更可怕的痛苦呢，“怕不是强装镇静。”

“……我不明白，但是平心而论，就算让我装，在那种环境下我也不可能千年如一日地那样平静，”谛听的声音很平静，他抬头望着冥府黑暗的天空，沉默半晌，道，“支撑着他的信念……叫做爱，我不懂，可我想要弄明白。”“那种东西不是凡间才有的脆弱无用的情感吗？”孟婆瞥了谛听一眼，道，“或许……我们这长久以来的观念就是错的吧，”谛听对于孟婆的话不置可否，耸了耸肩站起身，“总之，我想要弄明白……那句话怎么讲来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你想怎么做？”孟婆看向谛听，眼中闪过一抹震惊，“我已经和菩萨请求过了，这百世轮回，我要去走一遭，”谛听笑了笑，朝着孟婆伸出手，“那么，给我来碗汤呗。”

“你疯了吗？百世轮回，很有可能就会迷失自我！”孟婆皱着眉厉声喝道，“……千年前，自然之子便下了决心进入轮回去体会那种感情纠葛，”谛听回忆起记忆中那毅然决然的饮下孟婆汤踏上奈何桥的少年，咂咂嘴，“而我又花了千年时间，才下定了这个决心……觉悟还是挺低的？”“……你又没有什么守护世间的使命，”孟婆红唇轻抿，将汤碗递给他，道，“何必要走到那一步？”“嘛，我也是有些厌倦了冥府这种单调的生活了，”谛听接过孟婆汤，一饮而尽，“或许人间……会有我想要的答案吧，一世找不到，就再找一世，生生世世，只求寻觅那一个答案……”望着那远去的身影，孟婆咬了咬牙。

是她……错了吗？

51.

“水神，你不能再继续压制孟婆汤的力量了，否则你的灵魂将崩溃，”当再次见到那执着的人，看着眼前几乎完全透明的灵体，孟婆摇了摇头，坚定的开口道，“如果你非要坚持的话，我会请秦广王大人出手。”“……我不想忘了他。”金沉默了片刻，说道，“你不要命了吗？这样有什么意义？”孟婆皱了皱眉，斥道，“你应该知道他在无间地狱，永生永世都不可能进入轮回！”“……你不了解他，”金沉默了片刻，声音中有着一抹坚定，“地狱困不住他，终有一天他会出来。”“……如果你依然抱有希望的话，我就帮你一把，”孟婆沉吟片刻，道，“我会暂时暂时封印你的记忆，如此庞大的信息再次转世的话会直接撑爆你的肉体，然后，封印一道汤药在你体内，这道封印可以维持人间三十年的时间，时间一过，封印破碎，你便会忘却一切，而能帮你解除隐患的人能不能从地狱出去……就看他的本事了。”

“……不妨为一种办法，”金沉吟片刻，笑道，“那就麻烦孟婆小姐了。”“你答应了？”孟婆倒是小小惊讶了一番，旋即皱起了眉，“你对他那么有信心吗？”“我相信他，”金笑着，那笑容中透露着一种孟婆不太明白的情绪，“那么开始吧？”“……好吧。”孟婆叹了口气，抬手开始施展封印，记忆中的一幕一幕在渐渐变得模糊，金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起来，他要忘了吗？忘了他吗？不，不会的，他相信他，那孩子最擅长的，就是创造奇迹啊……闭上眼，金感受着自己体内的那道封印，千年来的记忆被压缩成一道光团，其中……便包括他和羽之间的那些刻骨铭心的牵绊。

羽……你会来的……对吗？

送走了水神的灵魂，孟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异变突起。地狱终日昏暗的天空上浮现了一道符文，那符文只停留了一瞬便冲入了地狱深处，可就那一瞬间，却令得整个冥府为之震动。“招魂贴？怎么可能……人间怎么可能还有人会用这种东西？”孟婆神色大变，只是还不等她前往最近的第十殿，转轮王便已经出现在了她面前。“转轮王大人，这……”孟婆看着被招魂贴弄得沸腾起来的冥府，唤了一声，“冥府……怕是有难了，”转轮王叹了口气，“招魂贴能够召回的……唯有无间地狱里的灵魂，而那里的战斗……不会有任何悬念。”话音刚落，冥府地面裂开，无间地狱的大门打开！

一道纤瘦的身影凌空踏出，依旧是儒雅的白色长衫，那只白皙的手中正握着那张符文。“这招魂贴……我收下了，”羽的视线缓缓落在孟婆和转轮王身上，嘴角微微一扬，“当我再次回到冥府时，就是冥府覆灭之日。”“小心风大闪着舌头。”孟婆冷冷地开口，“不劳您关心，其实真要说来，我还有点舍不得呢，”羽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摊开手掌，一簇赤红色的火焰在其上跳动，那不同于他之前冰冷刺骨的火焰，炽热的温度让其周围的空间都微微有些扭曲，“毕竟这地儿还挺适合修炼的。”“那是无间地狱的火？”这次就算是转轮王也面露震惊之色，毫无防御措施地在那种地方修炼……就算是他们十殿阎王都不可能做到啊！

“废话不多说，”缓缓降落在奈何桥畔，羽金色的眸子扫过神色难看的孟婆，道，“拿来。”孟婆心中的愤怒和震惊交织在一起，银牙紧咬，递过汤碗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哼，反正没有神力，饮下孟婆汤你便会忘却一切，放你去人间走一遭又如何？”羽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仰头将那一碗汤灌下去，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你似乎对自己的汤很有信心，嗯？”看着少女震惊的神情，羽的笑容更浓了，“我的感情，这几千年来对自己的悔与恨，对他的愧疚与爱，岂是这区区一碗水便能忘却的？”手上一用力便捏碎了汤碗，羽冷冷地看了一眼几乎崩溃的孟婆和一个闪身将其护在身后的转轮王，干净利落地转身，拂袖而去。

“在我回来之前……好好活着吧。”

52.

经历了一阵令人窒息的黑暗，羽睁开了眼，眼前是一片模糊的景象。怎么回事？这身体……分明是个婴儿啊？不行，婴儿的身体是承受不了自己在无间地狱中徘徊千年的庞大灵魂的，必须……想办法！大致了解了一下这具人类的躯壳，是个没有任何生命体征的新生儿，身体非常脆弱，呼吸系统有些问题，大概在母亲肚子里就没活成……还真是……多灾多难啊……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融合他的灵魂……羽思索片刻，最终下了决定。

如果不能融合他全部的灵魂，就先融合一部分，等他成长起来再彻底融合。

羽化身为九尾白狐的形态，庞大的身躯盘踞在祭坛上，九条尾巴中的其中一条竟是从他身上分离出来，化为一只巴掌大的小狐狸，融入了婴儿的身体。

以我一条尾巴的力量为基础，培养出一个全新的灵魂，然后……将剩下的灵魂封印，封印在这玉佩上，待得时机成熟，便重新合二为一。

白狐的身影也开始缩小，最后化为一道白光融入了放在婴儿旁边的玉佩上。那么现在……就暂且先沉睡恢复力量吧……

响亮的婴儿啼哭的声音在这间房间中响起，一直揪着心守候在身旁的父母顿时哭出了声。“活过来了……我的孩子真的活过来了……太好了……”女人抱着婴儿哭的泣不成声，“结弦……羽生结弦……我的孩子……妈妈爱你……”

嗯？柚子……哈牛……？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羽这样想。

……

“天天？怎么又在这里发呆呢？”妇人看着坐在楼梯上发呆的小孩儿，柔声问道，“在想什么？”“唔……不知道，就是感觉……我要等一个人。”小孩儿挠了挠头，有些困惑地回答，“那我的小天天在等谁呢？是谁家的漂亮小姑娘吗？”妇人轻笑一声，问道，“才不是呢妈妈！”小孩儿一下子红了脸，抗议的挥了挥小拳头，“他叫……他叫……羽……”羽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来。

“呵呵，天天的想象力还真丰富呢，”妇人笑了笑，并没有把小孩儿的话放在心里，牵起那小手，道，“走了，晚饭好了，回家吃饭了。”“嗯。”应了一声，小孩儿回头望了望长长的街道，心里的困惑越来越深，我到底……在等谁？等什么？

羽……你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