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青推推隋意，“你走什么神？老师来啦。”

隋意看向讲台，一位年轻略显富态的男子站在讲台前，环视台下的同学。他的头型椭圆，双眼凹陷，皮肤暗黑，天生卷发，很容易叫人联想到国外人士。

男子折断粉笔，在黑板上疾书三个大字——高明东，自我介绍道：“同学们好，我是高明东，从今天起正式成为高一五班的班主任，这是我入职的第二年，成为班主任的第一年，你们作为我第一届带班的学生，期望未来三年我们能够相处愉快。”

班级里响起热烈的掌声，隋意耳边听见孟青青嘀咕：“哇，老班好帅！”

“有吗？”隋意回应，“我总觉得他的长相有点奇怪，我觉得像王拣，余波才是称得上帅气的人吧。”

“你懂什么，成熟稳重的人更有魅力。”孟青青反驳。

高老师继续说明。军训正式开始，该说不说，学校办事效率实在是高，估计早就做好充分准备了，军训第二天领到了大小合身的校服。居然不是迷彩服，隋意略显失望。

虽说进入九月已是秋天，几场雨过，温度降低，但“秋老虎”仍在，晴空万里的天，太阳很晒。

隋意戴着眼镜，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脸上油腻腻的，眼镜挂不住，总是往下掉。

负责训练的教官极其严苛，每日迎着光，站军姿半小时，上午一次，下午一次，一分不多，一秒不少。教官从来不笑，即使有同学走顺拐、闹笑话，永远一副铁青脸。

五六十名同学密密麻麻站成排，个个被太阳晒得一脸黑，完全分辨不出谁是谁。于隋意而言，每天最开心的时刻莫过于上下学，她可以和慕椿儿一起回家。慕椿儿就像一阵春风，萦绕身边，给与温暖，只要她在，军训的疲惫会一扫而空。

好在军训时间只有两周，不像县城一高，要军训一个月。为什么会在意县城一高中？因为王拣在那里读书，想到他，心似蜜甜。原本不信缘分之说的，但隋意跟王拣，真的是相见时难别易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哎，第四排第三个女生，出列！”

惨，隋意溜号，被教官点名了。磨磨蹭蹭走出队列，在所有同学的目光注视下，隋意低着头。

“把头抬起来，报名。”教官板着脸，十分严肃，让隋意心慌，脸上火辣辣的。

“隋意。”说自己名字有点拗口。

“训练期间，不听口令，罚站军姿十五分钟，其他同学原地休息。动！”一点儿情面不给，教官同志可不管，哪怕隋意是个女生。被罚就是被罚。所有同学挨挤在一处阴凉里，唯独我，站在阳光下，保持标准姿态，一动不动。

幸而其他班级训练及中场休息时间各异，又离得远。不然，丢人丢到全年级去咯。

所有的想法一扫而空，此时此刻，只盼着时间快点过去。可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唯有感到难熬时，时间才会变得漫长。

真想找个棉被蒙住自己，呜呜呜，丢人！

隔天再去参加军训，隋意一点也不敢走神，认认真真地听从教官的命令，可天有不测风云，下雨了。

雨点吧嗒吧嗒落下，落在衣服袖子上，消失不见。一颗落在眼角，一颗落在手背，除了冰凉，别无他感。这样的雨，教官不会发话停止训练。

等到阴影铺满操场，乌云掠过头顶，跑去班级已来不及，大雨倾盆，没有一个同学幸免。

大家急匆匆往各自班级跑，挑到座位坐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落汤鸡，谁也别笑谁。

过了好一会儿，学校广播里传出教导主任声嘶力竭的喊话，断断续续，不清不楚，估计就是提醒同学们在班里好好待着，注意纪律吧。

班主任没到班级前，教室里呜呜泱泱都是人，你一句他一句，此起彼伏，吵吵闹闹。隋意十分烦躁，忍受着衣服的潮湿。

谁知，旁边的女生抽抽搭搭哭出了声。

隋意好心地问：“同学，你怎么了？”

她小声回答：“没事，我就是想家了。”

“你家在哪？你叫什么名字呢？”隋意鼓足不知道勇气，试着安慰人。

女孩抹了抹眼泪，半晌才说：“我叫莫莉，老家住莫杖子。”

“哎？我奶奶家也在那里，嘿，咱们算半个老乡呢，只不过我现在住北镇。”

“那挺好的呀，每天都能回家，不像我，只能住校，恐怕只有周末才能回一趟家。”女孩的眼神里有羡慕的目光。

隋意与她握手，“别怕，我们可以做朋友的，你好，我是隋意！”

“谢谢你，你是我来这里第一个说要跟我做朋友的人。”

我觉得很好，因为离开初中以后，我打定主意重新开始，结交新的朋友了。

“哟，你就是隋意吧！”身后不知道何时出现一个男生。俩人回头看，是位干瘦黝黑的人，唯独戴着的眼镜格外亮眼，隋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他的眼镜是无框的。

“怎么？”隋意问。

“没什么，实在是你太出名，你可是咱们班第一且唯一被教官罚的同学，还是女生！”

男生给隋意的第一印象不太好，总觉得他说话太尖酸。隋意不知道怎么反驳，谁知莫莉却先动了怒，她拍着桌子问男生：“我们女生怎么了？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我可没说什么。”男生悻悻离去。

隋意好奇地问莫莉：“你怎么敢跟男生这么讲话？”

莫莉说：“咱们没错，就算他是男生怎样？何况，我认得他。”

“嗯？”

“他跟我是老乡，我俩家住的地方倒也不算远。他是邱野。”

“哦！”隋意是不太敢跟男生讲话啦，如果她敢。一定先去跟余波交朋友。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声几乎淹没了教室里同学们的吵闹声。

教室的门被推开了，从门打开的那瞬间，隋意注意到门外台阶上，有小河流淌。

班主任来了，他打着伞，衣服、裤脚仍旧没能逃过雨水的浸染。他说：“同学们暂且先这么坐着，正式开学后，我们会重新排座位。”

秋天的雨，如同这个季节的脾气。说下就下，说停就停。乌云散去，天空如洗，碧空万里。阳光炽烈，照耀着地面上积存的水，如同一面明亮的镜子。

洒落雨水过后散去的云，不知何时又聚拢在一起，这一块儿那一块儿，像航行于碧蓝海上的白帆。若不是树叶间逗留的水珠和地面积存的水，恐怕没人肯相信，刚刚下过一场大雨吧?

午后的军训内容改为室内，整理军务。教官带了一套行李在讲台上展示。完毕，分了四组，选出代表，去宿舍重新整理被褥。

隋意不住校，和其他同学一起留在教室里，百无聊赖间都快睡着了。反正教官和班主任都不在，何必老老实实待在教室里，她独自走出教室，站在窗下，无聊地看着操场。来学校这么多天，都还没好好看过学校到底是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