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的夏天,我参加中考,接着填志愿。当时,我及全家都面临着:读免费的中专还是继续上高中。此时,我的妹妹正在读初一,弟弟小学,我如果继续上高中,父母的经济压力会越来越大。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加上年少的我想离家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对省城充满着向往,于是,填报志愿时,选择了去南京读卫校,我们县在1983年3月归属南京的。
中考分数出来,我取得了县中第一名的高分,县中的第一名,也就是全县第一名。这个分数,被录取应该毫无悬念。果然,某一天的傍晚,县中的老师,这个老师是文革期间下放到我们当地,后在我们村结婚定居,文革结束后在县中教书,他兴冲冲地来我家,手里拿着我的录取通知书。我一直记得父母激动的笑脸,母亲拿出我们当地待客的最高规格:糖水煮荷包蛋。
卫校读书,免学费,国家每月提供全额助学金,包括生活费、饭票、粮票,自己只需要承担书本费。我是我们那边四里八乡第一个考出去读书的人,从农村户口变成城市户口,按照农村人的说法:吃皇粮了。父亲去公社给我迁户口,恨不得告诉公社每一个人。那一段时间,父亲心里乐开了花,心里特骄傲,还要说着谦虚的话,忙着应付贺喜的。
离家的早上,父母领着我,挨家挨户告别,犹如我出嫁。因为那个年代,考出去上学,毕业后国家管分配工作,基本就定下来在南京了。
父亲挑着担子,一头是为我置办的新被子衣服,一头是舅舅姨娘送的箱子等必需品。母亲提着大包,带着我外婆,顺便去南京看看。我们四人,在县城坐上长途车,颠簸四个多小时,到了南京长途车站。父亲挑着担子,我们大包小包的,搀着我外婆,一路打听,转了几趟公交车,那个时候,南京正在建设中,道路到处在挖,找到学校,太不容易了。
父亲和我一起,忙着报到,交钱,领书,等安顿下来,已经晚上了。带着我,在附近的小店,给我买了几个有损伤的不完整的苹果,价格实惠啊,完整的苹果少且贵。还用借来的粮票,给我买了萨其马。
父亲一直感恩我外婆,在他生病、家有困难的时候,外婆家给予的支持。第二天带着我外婆,去了中山陵游玩。
我在南京读书的三年,和家里保持着书信来往,记得第一次接到家里的信,父亲开头称呼我:**我儿”。我当时看了号啕大哭,毕竟年纪小,第一次离开家,周末,南京的同学都回家了,外地的同学不多,宿舍冷冷清清的,想家想的躲在被窝里哭,看到父亲的来信,情绪失控了。
父亲的字里行间,满含对我生活上的关心,对我学习的殷殷期盼,对我做人处事的敦敦教诲,透过信纸,仿佛看到父亲坐我对面,关切地询问和细心地教导我。
父亲离开我了,但他对我的教育、期盼,是我终身的财富。